宣科,男,音樂民族學家, 1930 年生,藏裔納西族,云南省麗江人,宣科的祖輩,是明朝嘉靖年間從安徽宣城充軍到云南鶴慶的漢人,曾祖母是納西族,祖母是藏族康巴的公主。他的父親宣明德聰明過人、記憶非凡,能說7種民族語言,是納西族第一個會說英語的人。
蛇年的春節,云南麗江游人如織,天南地北的人來這邊陲小城,只為兩件事:看“凝固的音樂”,聽“流動的建筑”。凝固的音樂———小橋流水,樸拙建筑的街道,彰顯著歷史盡頭與未來端倪的縫合,喜迎八方來客。流動的建筑———古琴弦索,悠遠空靈的納西古樂,抽象著麗江的情感和納西族人的文化精神。 宣科大器晚成,得自納西古樂———由宣科會長及其所領導的大研納西古樂會,追蹤覓影,揚清抑濁,研求原旨,固本朝宗,將“麗江古樂”改造為“納西古樂”。 納西古樂的本源出自道教談演《三洞經文》的宗教禮儀音樂,儒家正宗的雅集型細樂,包括流入民間的宮廷宴樂和詞牌曲令等,并非納西族所特有的民族傳統音樂。中華古樂在云南許多地方都有流傳,這說明特殊的地理環境,穩定的社會結構和人文的積極關懷,為古樂的綿延流傳提供了可靠的載體。 春日的下午,我們訪問了宣科先生。交談中他告訴我們:所謂古樂,在云南流傳不只一處一域,但唯獨我宣科把麗江古樂整理提高成為納西古樂;納西古樂是我的一大發明或一大創建;沒有我宣科就沒有納西古樂。10年前,無論是誰聽到這些言論,都會覺得狂謬。但歷史已經證明,他的這些話正是20世紀最后10年麗江人對納西古樂開掘的證言和他個性狂癡的寫照。宣科認為“麗江古樂”只強調了流傳的區域,而忽略了流傳的主體———人和民族的功績,本末倒置了。音樂的功底和敏銳的靈感,使他體悟到古樂在心傳口授的承傳中,已經滲入納西人的文化觀照和審美意識,并在長期的積淀中將納西人的音樂表現形式與方法融會其中,有了明顯的納西族藝術特征。于是,他最早提出與其把流傳在麗江的古樂叫“麗江古樂”,不如稱其為“納西古樂”更確切。宣科不僅是一位音樂民族學家,而且還是一位很會經營的人。宣科表示,藝術與市場不能分離,離開了市場就等于離開了人民;但藝術也不能一味地屈就市場,屈就了市場,就等于委屈了藝術。早期我們的樂隊經常剛剛演奏一半,聽眾就開始退場了,于是就想了一個辦法,每演奏一首樂曲,我就上來漢語、納西語和英語三管齊下“脫口秀”,主持一通,在解釋介紹樂曲的同時針砭時弊,在談論翻譯的同時比較中西文化,在討論人生藝術的同時“攻擊”一些時尚的公眾人物……場場引起觀眾的歡笑,效果極佳。 大年初一的晚上,麗江停電,“劇場”里點燃了蠟燭,更有聽古樂的氣氛,可沒有了麥克風,宣科的嗓子受到嚴峻的考驗。音樂會無論曲目、樂器,還是樂隊的服飾等等,都是古典的,但它卻與非?,F代的主持形式和話語系統一莊一諧地結合在一起,并向京劇“丑角”借鑒。宣科的主持打破音樂會、戲劇表演與觀眾之間的墻,與觀眾現場溝通,讓觀眾積極參與。中英文的主持與臺下外國觀眾、懂英文的中國觀眾和不懂英文的中國和外國觀眾,營造出一種多元文化共融的氛圍。如今,納西古樂確已經成為麗江無形的城徽和品牌的要素。 談納西古樂,就不能不談傳奇的宣科及其家族。宣科的祖輩,是明朝嘉靖年間從安徽宣城移民來云南鶴慶的漢人,曾祖母是納西族,祖母是藏族康巴貴族。多元族系的血緣結合,造就了宣家聰穎的后代。父親宣明德只讀過小學,但聰明過人、記憶非凡,能說7種民族語言,是納西族第一個會說英語的人。宣科的童年是在多元文化熏陶中幸福度過的。宣科自幼進入麗江的教會學校和麗江中學,并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后被送到昆明繼續學習藝術,從此活躍在昆明文藝界。后來雖然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音樂始終呵護著宣科的心靈。一個極度恐懼的夜晚,他想起小時候跟隨父親參加鄉民篝火晚會的情景———在暗夜里,火光忽閃,山民跺腳而起,“窩熱熱”的歌搖撼著山巒———在黑暗中,他獨自哼唱起來,恐懼漸漸釋然。他突然頓悟:“音樂難道不是產生于恐懼嗎?” 1986年宣科發表《音樂源于恐懼論》,在國內外學術界產生較大影響。其間,他跋山涉水,深入民間,與當地鄉民和民間藝術家同居同飲,不僅考察了納西族人的形象、服飾、民俗語言、歌舞形式等,還直接體驗到他們的內心情感、意識、心理因素,甚至山脈走勢、河水流聲、動物鳴叫、氣候變化等,并都將其與音樂藝術聯系起來,思想的噴涌達到巔峰……無論宣科的學術研究,還是音樂演奏,都是某種文化的深度“回采”。我們更希望宣科能進行一些文化的“掘進”工程,以納西古樂及其納西文化,甚至是高原文化為動機,注入現代的情緒,創造出協奏曲或交響樂,抽像觀照整個云南,乃至整個西南…… |
《人民日報海外版》 (2001年04月04日第十一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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