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抗日老兵仵德厚 
[不說難受] 于 2005-04-15 08:45:14上貼 

　　自從去年在網上看到那篇《臺兒莊大戰的最后一名指揮官》的文章后，我就有去陜西采訪這個具有傳奇色彩的抗日英雄的念頭。4月10日這次采訪計劃成行，我要去陜西涇陽縣采訪這位抗日英雄，我要走近英雄的生活，我要向大家訴說我所見到的仵德厚老人。

　　　4月10日上午，我們離開山東驅車前往西安。經過8個多小時的長途奔波，晚上7點多我們達到西安。明天就要見到仵德厚老人了，我心里有股莫名的沖動。老人的身體怎么樣？老人對以前的事還能記的嗎？老人對現在日本的所為還有了解嗎？一連串的問號在困擾著我。畢竟我明天要見到的是一位95歲高齡的老人。一夜無眠，腦海里總是浮現著當年仵德厚手拿大刀片奮力向鬼子頭上砍去的場景。

　　11日早晨，西安城被薄霧籠罩，天氣陰沉沉的，早飯后我們開車出城，直奔老人的家鄉。仵德厚老人的家在陜西省涇陽縣龍泉鎮雒仵村，距離西安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讓我們現在來認識一下這位老人。1910年，仵德厚出生于陜西三原縣一個小商人家庭。1926年因軍閥混戰，仵德厚的父親破產，靠撿破爛維持一家生計。剛考入陜西三原師范學校的仵德厚投筆從戎，成為西北軍一名普通的士兵，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他戎馬半生，打過軍閥，打過蔣介石，也打過共產黨，歷經大小數百次戰斗，但讓他最為難忘的還是八年抗戰，而其中又以臺兒莊戰役、武漢保衛戰最為艱苦，也最為慘烈。 1938年3月24日，日軍向臺兒莊發起進攻。日軍裝備精良，他們以坦克為前導，配合極其猛烈的炮火占領了臺兒莊。負責防守臺兒莊的中國軍隊，以血肉之軀與靠近的日軍拼殺，與橫沖直撞的日軍坦克同歸于盡。戰爭中，盡管孫連仲部士兵英勇抵抗，與城內日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戰斗進行的異常慘烈，歷時很長，出現拉鋸膠著狀態。雙方投入的兵力都十分豐厚。4月5號李宗仁下達總攻命令，仵德厚率敢死隊向日軍發起最后沖鋒。敢死隊沖殺在前面是土圍子，他們在那兒搭起了人梯，到了最后，拿著手榴彈，拿著大刀片，還在那個地方跟敵人戰斗，不停地，一波一波地往上面沖。。。。1938年4月8號，臺兒莊戰役結束。臺兒莊戰役，中國軍隊殲滅日軍萬余人，粉碎了日軍“三個月滅亡中國”速戰速決的計劃。中國軍隊也付出了死傷兩萬余人的慘重代價。仵德厚率領的由中校軍官組成的敢死隊只有三人活了下來，三營官兵也損失過半。

　　幾經打聽我們終于來到了老人的家，老人的大兒子在門口接待我們。雒仵村只有80多戶人家，一條土壩橫在村前。老人的家就住在村子的最前面，出門就可以看見一大片綠油油的麥地。老人家門的前方立著一座殘缺不全的雕刻非常精致的石牌坊。這座牌坊是一座貞潔牌坊，是給村里一女人立的，具體什么時候立的，都說不太清了。村里人只記的牌坊主人的后代在60年代時就沒有了。這個村莊的規劃不是太好，也可以說沒什么規劃。倒是村子前面的這條小路還象那么回事，后來才知道去年冬天陜西省省長來看望老人才新修的。真沒想到我看到的老人的家居然是一座60年代的老房子，墻體都是黃土抹成的。在這個村子里我們看到不少人家也是老房子，可也有些人家的大門都帖上了瓷磚，也很漂亮。從外面看老人家的房子和大門可能都是村里最差的。老人家大門朝南，進去后左面就是老人一家居住的地方，房間的門朝北，以北方人的叫法這是兩間南屋。由于見不到陽光，我們進到房間里時他的家人連忙將電燈打開。電燈下我看見老人坐在床邊，手杖放在床邊，老人靜靜的坐在那里。（其實我們這次采訪老人并不知道，只是臨行前有關方面給他家里打了個電話，電話是老人親自接的，那邊也沒說出這件事，打電話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老人是不是在家，身體是否還行。沒有說出采訪的事情，怕老人因為身體的原因謝絕我們采訪。）老人穿一身深色的衣服，顯的干凈利索。我們進屋后，老人的兒子把我們介紹給老人，老人的耳朵有些聾，他的大兒子就在老人的耳邊大聲地給老人轉達。老人對我們一行的突然造訪，并沒有什么不高興，反而顯的有些興奮，我們一一向老人問候，表達對他的敬意，祝福他健康長壽。我在他耳邊大聲地說道：“老人家我這次來除了采訪您之外，還帶來了強國論壇一些網友對您的問候，他們要我轉達對您的敬意。”老人聽后連連道謝。我接著說您能不能給強國論壇的網友寫幾句話？老人欣然應允，又戴上了一個老花鏡，在我的采訪本上寫了幾句話。內容是老人自己想的。“非常感謝各位愛國人士對我一個幸存的抗日老兵關愛，我感到無比謝意。大家今天來看望我，無一為報，向各位致以愛國主義崇高的敬禮！強國論壇網友大家好！抗日老兵仵德厚敬謝 2005年4月11日”當我拿到老人的題詞后，再次代表強國論壇的部分網友祝老人健康長壽！這時老人突然起身，說道“感謝大家的關心，我給大家敬禮了。”說著這位95歲的老人竟給我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老人的這一舉動頓時把我嚇得手足無措，連忙去扶老人。

　　老人現在跟大兒子和大兒媳還有一個重孫子生活在一起。大兒子叫仵曉東今年59歲，個子高高的，典型的陜西漢子的形象。在正在修建的新房前我和仵曉東聊起了老人的生活。仵曉東說，現在家里住的房子是60年代建的，已經不能住了，老人也想著能把房子建起來。建房花了6萬多，主要都是海外一些友人資助的，當然了家里也把口糧也賣了些。現在房子主體工程已經完了，房間好幾個，房間也很高。現在涇陽縣政府每月發給老人生活補助費421元，鄉里和村里都沒有什么補助了。老人患有嚴重的前列腺疾病，每月的藥費就得400多元，這些都要自己出。大兒媳說，前一段時間老人病了，到縣醫院住院治理，花了2100元，都是自己家出的。仵曉東還說出了老人的一個大心事，那就是老人30歲的孫子，因為家庭困難至今還沒結婚，成了老人的一個心病。前幾年孫子在廣州打工，可去年6月臉上長病，回家治療，花掉了許多的錢。這些困難都是仵曉東告訴我的，在整個采訪過程中，我們多次問老人，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有什么困難嗎？老人都說很滿意，沒有困難。 　　我們的到來老人很高興，人也很有精神。我們看天氣還好，提出能不能到室外接受我們的采訪，因為室內太小太暗。老人痛快地答應我們的請求，我們把他坐的那張木圈椅搬到了他家的大門口，老人拄著手杖行走，當我們要去扶他時，他謝絕了，連說，我能走，我能走。話題當然是臺兒莊大戰了，我們請他講講當年的戰斗情景。一說到臺兒莊，老人的話匣子就打開了，他的聲音很有力，令我們吃驚的是老人的記憶力非常的好。幾月幾號，甚至幾點發生的事情他都記的清清楚楚。談到高興時，他會用他的手杖在地下畫著方位給我們講。老人給我們詳細地回憶了戰爭年代的生活，講到了他的家庭生活。老人用濃重的陜西方言說，我和我的女人結婚30多年，在一塊生活的時間加起來不到2年。從老人的眼光里看出他對家人深切的懷念。我們問老人，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難嗎？老人說，英國的加拿大的新加坡的馬來西亞的朋友經常打電話來問我有什么困難，需要我們辦點什么？我都說大家這么關心我，我感到很榮幸，我謝謝大家了。我問老人平時看不看新聞？老人說，我天天看新聞，每天早上洗過臉就打開電視看新聞。我問老人知道日本修改教科書的事嗎？老人說知道，他還說，我最痛恨日本鬼子了，他們為了擴充自己的軍備，宣傳中國威脅世界和亞洲，我說簡直是個混帳，我非常氣憤。現在教科書也修改了，說不是侵略，是保護中國。我很氣憤，日本不是保護中國，是想統治中國。我請他談談祖國統一的問題，老人說，我想對臺灣民眾說，中國才是他們的根本，他們大都是從大陸遷過去的，稍有良心的人都不想脫離中國，只有幾個賣國的家伙，為了自己的利益，想把臺灣獨立出去。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世界上100多個國家都承認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領土。臺灣一定要回到祖國，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因為我有今年可能沒明年了（指自己年齡大）我對家里的孩子說，什么時候臺灣回到祖國，你就到我的墳前說，國家已經統一了。我當兵一輩子，流血流汗，我就是為了這個！[根據同期聲整理] 這就是一個戎馬一生的老將軍的期盼；這就是一個歷經磨難而對自己祖國始終充滿深情的一個中華兒女的一顆拳拳愛國之心！

　　真的，當老人談到日本問題和臺灣問題的時候，我為老人的愛國之心所深深地感動。當這些擲地有聲的話語從一個95歲高齡的老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讓我們這些后來人感到一種沖動，這就是我們民族的希望所在！

　　同期聲采訪一直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深怕老人太勞累，可老人沒有表現出一點倦意。對老人能接受我們的采訪，我們再三感謝。可老人卻一再說，你們兩千多里來看我，耽誤你們的工作了，我謝謝你們。來我家連口水也沒喝，太過意不去了。老人住的那個村子，地下水不能喝，喝了人就會長病。村里吃水是從外面送來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們去的那天已經4天沒送水了，老人家的水也沒多少，我們在老人家大半天就都沒喝水。當我們結束采訪向抗日英雄再次表示敬意，老人連連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在我們就要離開的時候，老人說，今天是我最難忘的一天。老人堅持到大門口送我們，我們一一地握著老人的手，祝福他健康長壽。我們的車都開了，老人拄著手杖還再向我們招手。

　　回到西安的當天晚上我們又采訪了多年采訪、研究仵德厚將軍的作家張冠林先生，他給我們講述了他心中的仵德厚。他說，一提到國民黨的將軍，人們就可能會給一介武夫聯系在一塊。而仵德厚確不是這樣。他由一個師范生棄筆從戎，后又上過兩次軍校，他系統地學習了軍事理論和操典。仵德厚在軍事斗爭中的成功，是他軍事涵養在戰場上的表現。西方軍事學中，十次戰斗能取得6次或者5次的都可以稱為常勝將軍。而在仵德厚經歷的無數次戰斗中，他幾乎沒有失敗過，他幾乎都是奉命撤退。這是因為他既是戰斗的指揮者，又是戰斗的設計者。無論是馮玉祥還是孫連仲都是把最關鍵的仗交給他打，就因為他是一個敢于勝利的指揮者。他能在臺兒莊率敢死隊沖鋒時，在后續人員沒跟上的情況下，仵德厚會高喊跟我上！在武漢保衛戰中，日軍在久攻不下的情況下，使用毒氣。當時中國軍隊一個團里只有團長有一個防毒面具，這個時候，仵德厚會帶上防毒面具，沖在隊伍的最前面，敢于把團長的生命押上去。只有敢于勝利的指揮官才能做到這樣。仵德厚在這些戰斗勝利后得到提職晉級，深得高層賞識。1941年作為團長的仵德厚結婚，孫連仲親自為他主持婚禮，并要求所有將軍參加婚禮 1942年仵德厚晉升為少將師長。作為中國抗戰取得第一次勝利的臺兒莊大捷，極大地鼓舞了中華民族抗戰斗志。不能說沒有仵德厚的敢死隊就沒有臺兒莊大戰的勝利，可就是這些英雄們的拼死抵抗，為李宗仁提供了寶貴的戰略調整的時間。很難想象沒有仵德厚的敢死隊，戰爭局面將會是什么樣的？臺兒莊收復后，仵德厚從地下抓起一把把的炮彈皮，可見日軍是下了多大的本錢！可見臺兒莊大戰是多么的慘烈！所有為中華民族復興而奮斗、而犧牲的英雄們，人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敬禮！抗日老兵仵德厚！

　[附一組圖片]

 

 

 

 

 

 

 

 

 

 

 

 

 

 

 

 

 

年輕時的仵老

 

 

 

 

 

 

 

 

 

 

 

 

 

 

 

 

 

 

 

 

 

 

這就是當年臺兒莊大戰時的敢死隊長仵德厚將軍,今年95歲

 

 

 

 

 

 

 

 

 

 

 

 

 

 

 

 

 

 

 

 

 

 

 

 

 

 

 

 

 

 

 

 

 

 

 

 

 

 

 

 

 

 

 

 

 

 

 

 

 

 

 

 

 

以上一組照片是仵老家中的陳設

 

 

 

 

 

 

 

 

 

 

 

 

 

 

 

 

 

 

 

 

老人的大兒子仵曉東今年59歲了,小男孩是仵老的重孫子

 

 

 

 

 

 

 

 

 

 

 

 

 

 

 

 

 

 

 

 

 

 

 

 

 

 

 

 

 

 

 

 

 

 

 

 

仵老為

 

 

強國論壇網友題詞

 

 

 

 

 

 

 

 

 

 

 

 

 

受部分網友委托我在老人留言本上的留言

 

 

 

 

 

 

 

 

 

 

仵老收到的各地來信

 

 

 

 

 

 

 

 

 

 

 

 

 

 

 

 

 

 

 

 

 

村頭的牌坊

 

   

 

                                                                   

 

 

 

 

 

 

 

 

 

 

 

 

 

 

 

 

 

 

 

 

 

 

 

 

 

 

 

 

 

這條路就是老人每天要走過的路,現在身體不好了,走動少了.去年冬天省長來看望老人,又重新修了一下

 

 

 

 

 

 

 

 

 

 

 

 

 

 

陜西三原師范舊址,16歲的仵德厚在此求學,也在此棄筆從戎 

 

  

 

 

 

 

 

 

 

 

 

 

 

 

 

 

 

 

 

 

 

 

老人家的新房子,錢都是一些朋友捐的,不久老人就可以告別老屋了.仵曉東告訴我,為了蓋房,家里也賣了些口糧

 

 

 

 

 

 

 

 

 

 

采訪老人,老人精神非常好,說話很有力.

 

 

 

 

 

 

 

 

 

 

 

 

 

 

告別老人,老人說今天是他最難忘的日子.更是一生難忘的日子.祝老人健康長壽!

敬禮!抗日老兵仵德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