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五十五 列傳第四十三: 郎基字世業,中山新市人也。祖智,魏魯郡太守,贈兗州刺史。父道恩,開府、陽平郡守。基身長八尺,美須髯,泛涉墳籍,尤長吏事。齊天保四年,除海西鎮將。遇東方白額稱亂淮南,州郡皆從逆,梁將吳明徹圍海西,基固守,乃至削木為剪,剪紙為羽,圍解還朝,仆射楊 迎勞之曰:“卿本文吏,遂有武略,削木翦紙,皆無故事,班、墨之思,何以相過。”御史中丞畢義云引為侍御史。趙州刺史尉粲,文宣外弟;揚州刺史郭元貞,楊 妹夫:基不憚權威,并劾其贓罪。皇建初,除鄭州長史,帶穎川郡守。西界與周接境,因侯景北叛,其東西分隔,士人仍緣姻舊,私相貿易。而禁格嚴重,犯者非一。基初位職,披檢格條,多是權時,不為久長。州郡因循,失於請獻,致密鋼久施,得罪者眾,遂條件申臺省,仍以情量事科處,自非極刑,一皆決放。積年留滯,案狀膠加,數日之中,剖判咸盡。尋而臺省報下,并允基所陳。條綱既疏,獄訟清靜。基性清慎,無所營求,嘗語人云:“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須作,況重于此乎?”唯頗命人寫書。潘子義曾遺之書去:“在官寫書,亦 是 風流罪過。”基答云:“觀過知仁,斯亦可矣。”卒於官,贈驃騎大將軍、和州刺史。謚曰惠。柩將還,遠近赴送,莫不攀轅悲哭,哀不自勝。初,基任瀛州騎兵時,陳元康為司馬,畢義云為屬,與基并有聲譽,為刺史元嶷所目:“三賢俱有當世才,后來皆當遠至。唯郎騎兵任真過甚,恐不足自達。”陳、畢后并貴顯,而基位止郡守。子茂。茂字慰之,少敏慧,七歲誦騷、雅,日千余言。十五,師事 國子博士河間權會,受詩、易、三禮及玄象刑名之學。又就國子助教長樂張奉禮受三傳群言,至忘寢食。家人恐成病,常節其燭。及長,以博學稱,歷位保城令,有能名。周平齊,上柱國王誼薦之,授陳州戶曹。屬隋文帝為亳州統管,命掌書記。周武帝為象經,隋文從容謂茂曰:“人主之所為也,感天地,動鬼神,而象經多亂法,何以致人。”茂竊嘆曰:“此言豈常人所及!”陰自結納。隋文亦親禮之。后還家,為州主簿。及隨文為丞相,以書召之,言及疇昔,甚歡。授衛州司錄,有能名。尋除衛國令,進有擊囚二百,茂親自究審,數日釋免者百余人。歷年辭訟,不詣州省。魏州刺史元暉謂曰:“長史言衛國人不敢申訴者,畏明府耳。”茂曰:“人猶水也,法令為堤防,堤防不固,必致奔突,茍無決溢,使君何患哉!”暉無以應。有部人張元預與從父弟思蘭不睦,丞尉請加嚴法。茂曰:“元預兄弟,本相憎嫉,又坐得罪,彌益其忿,非化人之意也。”乃遣縣中者舊,更往敦諭,道路不絕。元預等各生感悔,詣縣頓首請罪。茂曉之以又,遂相親睦,稱為友悌。開皇中,累遷戶部侍郎。時尚書右仆射蘇威立條章,每歲責人間五品不遜。或答者乃云:“管內無五品家”不相應領,類多如此。又為余糧簿,擬有無相贍。茂以為繁紆不急,皆奏罷之又奏。身死王事者,子不退田;易官左貶不減地。皆發于茂。茂性明敏,剖決無滯,當時以吏干見稱。煬帝即位,為尚書左丞,參掌選事。茂尤工政理,為世所稱。時工部尚書宇文愷、右翊衛大將國于仲文兢河東銀窟,茂秦劾:“愷位望已隆,祿賜優厚,拔葵去織。寂爾無聞,求利下交,曾無愧色;仲文大將,宿衛近臣,趨侍階庭,朝夕聞道,虞、芮之風,抑而不慕,分銖之利,知而必爭。何以貽節庶僚,示人軌物?”愷與仲文,竟坐得罪。茂與崔 祖浚撰擇州郡圖經一百卷秦之,賜帛百段。時帝每巡幸,王綱已紊,茂既先朝舊臣,明習世事,然無謇諤之節,見帝忌刻,不敢措言,唯竊嘆而已。以年老乞骸骨,不許。會帝征遼,以茂為晉陽宮留守。其年,常山贊務王文同與茂有隙,奉茂附下罔上。詔納言蘇威、御史大夫斐蘊雜推之。茂素與二人不平,因深文其罪,及弟司隸別駕楚之,皆除名徙且未郡。茂治然任命,不以為憂,在途作登隴賦以自慰。后附表自陳,帝頗悟。十年,追還京兆,歲余卒。子知年。論曰:“孫搴入幕未久,倉卒致斃,神武以情寄之重,義切折肱,若不愛異才子,何以成夫王業。元唐以知能才干,委質霸朝,綢繆帷幄,任寄為重,及難無茍免,忘 生殉義,可謂得其地焉。杜弼識學甄明,發言讜正,禪代之際,先起異圖,王怒未終,卒蒙顯戮,直言多矣,能無及于此乎?房謨忠勤之操。始終若一。恭懿循良之風,可謂世有人矣。張纂、張亮、張曜、王峻、王 等事霸朝,申其力用,皆有齊之良臣也。伯德之慟哭伏尸,靈光之拒關駐驛,有古人之風焉。顯俊明達,文武驅馳,盡其知力,不遑寧處。可謂德以稱位,能以稱官。“道和愛從霸府,以終未路,四十余載,典綜兵機,識用閑明,甚為朝臣所服。及于后主奔遁,莫知所之,首贊延宗,以從權變。既而晉陽傾覆,運極途窮,還鄴則義隔德昌,死事則情乖舊主,雖復全生握節,豈比背叛之流歟?“夫縣宰之寄,綿歷古今,親人任功,莫尚於此。漢氏官人,尚書郎出宰百里;晉朝設法,不宰縣不得為郎。皆所以貴方城之職,重臨人之要。后魏 令長,多選舊令史為之。故縉紳之流,恥居其位。愛逮有齊,此途未改。寧都公革斯流弊 ,弘之在人,固為美矣。“司徙器度沈遠,有宰臣之量,始 從文吏,終致臺輔,出內有常,夷險若一。而世人諭之胡廣,譏其不能廷爭。然古稱“見機而作”,又曰‘相對而動’,若時有開悟,或可希舜一功,而終遇奸回,便恐舟壑俱運。斯蓋趙公之志也。“子悅牧宰流譽,子琮簿領見知,及居藻鏡,俱稱尸祿。馮溺于賄貨,于斯為甚。慈明赴踏之義,藎有銜發之節。郎基政績有聞,蔚之克荷堂構,美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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