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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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小東:佛山作協(xié)會員,順德作協(xié)理事,中學(xué)教師,主要創(chuàng)作小說和雜文。主要特點:身材不高,相貌較老,頭發(fā)較少,心腸較好。教,受學(xué)生歡迎;做,得領(lǐng)導(dǎo)賞識;寫,讓讀者快樂。 一位很久不見卻算得上死黨的遠隔一方的朋友突然來電,說著說著便痛哭失聲,在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中,我終于搞明白:他暗戀已久的女人結(jié)婚了,新郎卻不是他??粗藿o別的男人,還請他喝喜酒,心就像被機器絞著似地疼。 我雖有能言善辯的口才,卻是不能安慰他不能縱容他的,因為他已經(jīng)有妻子,還有一個兒子了。他這不是典型的吃著碗里的又想霸著鍋里的嗎?自己有嬌妻弱子,事業(yè)也如日中天,卻想著別的女人,這不是往婚外情的死路上走嗎? 不知說了多少好話,才停止了通話,聽上去有點酸溜溜的。人在志得意滿的時候,最容易放松思想警惕,用時下的套話,叫最容易“放松世界觀的改造”,最終鑄成“家破人散事業(yè)丟”的大錯。但想想,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暗戀別個女人,是不可原諒的嗎?因此,腦海中就蹦出一個話題:為自己留個陰暗角落。 人應(yīng)該光明磊落地活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敢愛敢恨,心底無私天地寬,君子坦蕩蕩,都是說這個意思。可是,再怎么蓋世英雄,也可能難敵一點小情小感,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就別說了,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也不應(yīng)嘲笑這種“風(fēng)流鬼”。其實,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留下個陰暗角落。 為情感留個陰暗角落。親情、友情、愛情,我們都可以坦坦蕩蕩去愛,為親人殫精竭力,為朋友兩肋插刀,為愛情赴湯蹈火,此真君子也!但除此之外,我們是否還可以心儀辦公桌對面的某女或某男?是否還可以暗戀某個之婦或之夫?是否還可以與某男某女無話不談?是否還可以在QQ上與之越聊越私密,越出位甚至網(wǎng)婚? 為婚姻留個陰暗角落。我們要對婚姻忠誠,因為婚禮進行曲響起的那一刻,你便承擔(dān)著不應(yīng)隨便放下的責(zé)任,但你不一定非得長年累月保持百分之百的忠誠。你不必每天事無巨細地向?qū)Ψ絽R報,不必聽到他的信息鈴聲一響便疑神疑鬼,不必因為他身上一根來歷不明的長發(fā)而喋喋不休,因為,只要他或她一看到你時,兩眼仍然閃射出讓你心動的光,還在孝敬你的雙親,還在對兒女呵護備至,你就可以相當(dāng)自信,我們的婚姻很幸福! 為初戀留個陰暗角落。那青澀的初戀,你忘了嗎?那刻骨銘心的失戀,你忘了嗎?你可以不告訴現(xiàn)在的他或她,但在你的心靈深處,你要為他或她留下一個角落。 她是一棵小草,她就長在那個陰暗的角落里;不會有再青再綠了,因為她只生長在你那個陰暗的角落里,沒有陽光再照射她;不會再長高長大了,因為你不會也不可以再為她澆水。 當(dāng)初,你的心田全部只種上這一棵小草,你的陽光只為她照射,但沒有長大沒有開花更沒有結(jié)果;而今,你只需要為她留下一個角落,不見天日不要緊,只要她在你的心里占據(jù)著一個小角,就足夠了。 這個角落,陰暗卻不潮濕;這個陰暗,只是你內(nèi)心的一個小角,你心靈的大部,仍是陽光燦爛,溫暖如春。在你煩躁的時候,你可以在那角落里坐一小會兒;在你失落的時候,會有溫言的鼓勵從那傳來;在你苦澀的時候,會有一絲絲甜蜜滲出。
作者:117.95.17.* 回復(fù):6 發(fā)表時間:2010-07-21 16:41:14
刁小東,男,原籍廣東河源,1992年7月參加工作,本科學(xué)歷,中學(xué)語文高級教師,佛山市優(yōu)秀教師,順德區(qū)骨干教師,教齡17年。一直擔(dān)任中學(xué)語文教學(xué)工作,擔(dān)任均安鎮(zhèn)語文中心教研組組長12年,順德區(qū)教研室語文教研組成員,佛山市中考命題專家?guī)斐蓡T,2008年參加了佛山市中考語文試卷命題工作;順德區(qū)作協(xié)理事,佛山市作協(xié)會員,論文發(fā)表或獲獎十多篇。是一位學(xué)者型語文教師。
作者:117.95.17.* 發(fā)表時間:2010-07-21 16:41:55
黑云壓山頂,像倒扣的黑鍋。一個響雷,炸裂,把黑鍋炸開了一個口子,炸裂了天堂里的水塔,雨水傾瀉下來。 山路彎彎,廖越醒沒跑,任雨水沖刷。他想起高爾基《海燕》里面的句子,非常切合此時的情景: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也切合他此時的心情,他大聲吼叫著: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吼聲和著雷聲,混著雨水,消失在無邊的大山里。 肩挑的擔(dān)子卻越來越重,前頭是個箱子,后頭是床棉被。雨水打濕了他的全身,也打濕了棉被。棉被越來越重,擔(dān)子也越來越重,一個趔趄,腳下一滑,他摔倒了。捆綁棉被的繩子斷了,棉被散開,像個饑餓的娃子張開了口吸奶,吸足了雨水。廖越醒沒有爬起來,趴在地上,手掌出血了,汩汩地往外冒,倏地被雨水沖走。雨水抽打著他,濺起的泥漿模糊了他的眼睛。哇一聲,他大哭起來,不是一般的哭,是聲嘶力竭地哭,仿佛要把肚里的心啊肺啊都哭出來一般。 廖越醒哭,不是因為流血,不是因為雨水,他哭,是為自己的成績。他今年讀高二,期末試考得一蹋糊涂,數(shù)學(xué)59分,英語38分。拿著這個成績,想到父親那張印著刀刻般皺紋的愁苦的臉,他的內(nèi)心就像絞索絞著一般,有兩只手在死命地擰著,非要擰碎了他的心不可。 許久,雨水倒完了,廖越醒也哭得累了,慢慢爬起來,坐在地上,整一個泥塑一般,雨水泥漿淚水的混合物。他沒去擦拭,仰望著天空,烏云碎成了一塊一塊,遠山黑乎乎的,山頂?shù)奶炜樟验_一個大口子,亮亮的,晃得扎眼。 一忽兒,太陽出來了,山野里暑氣蒸騰。廖越醒站起來,看看那床棉被,已經(jīng)不成樣子。這床棉被的被套是升上鎮(zhèn)初中的時候,因為要寄宿,媽媽買了花布,親手縫給他的。一直伴隨他到初中畢業(yè),到現(xiàn)在讀高二。以前放假都不用拿回家,放在宿舍里。這次放暑假,他把全部家當(dāng)都拿回來了。 因為他決定下學(xué)期不讀書了。他讀的是鎮(zhèn)中,每年也只有十個八個能考上大學(xué),以他現(xiàn)在的成績,想考上大學(xué),做夢也不敢想。與其呆在學(xué)校里浪費時間,不如到外面去打工,他班上這樣的人多著呢,一樣能掙到錢。 翻了翻那床棉被,臟得不能再用了。他默默地拎起箱子,往家里走。走了十多米遠,想想,又折回頭,看那床棉被,蹲下身,捆折被子,淋淋漓漓的水流了出來。找回那條斷了的繩子,重新把棉被綁好,拎起,足足有幾十斤重。重又用棍子挑著,往家里走。他不能丟下這床被子,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一件遺物。 母親死了兩年了。是為他而死的。 下了一個山坳,遠遠看見自家的房子,隱隱在一座大山腳下。屋子名叫“發(fā)越樓”,那是一座很老很老的房子,很大很大,廖越醒很小的時候,還在屋里迷了路。那是全村姓廖的人的祖屋,村里姓廖的都是同一個太公。村里有兩個姓,姓廖的出自發(fā)越樓,另一個姓劉,出自“劉里堂”。 父親懂一點風(fēng)水,村里人都叫他風(fēng)水佬。父親說這個地方像一張龍椅,后山是椅的靠背,左右各有一座狹長的山,那是兩個龍扶手,前面一座山,也是狹長的,像一幅橫軸。站在大門口看,那就是帝王坐在龍椅上在看一幅山水畫卷。住這個房子里的人,是要出狀元的??上?,住在這個房子里的人,祖上沒有出過狀元,別說狀元,連個大學(xué)生也沒出過。所以并沒有人相信這房子的風(fēng)水。 父親卻對這個風(fēng)水深信不疑,這些年家里所有的積蓄,都用來供給他上學(xué)用了,就希望他將來有出息,能考上大學(xué),做村里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到城里去工作,做城里人。 發(fā)越樓里的住家已經(jīng)不多,有錢的都另外起了房子,一家一家搬出去了,還住在這兒的幾戶人家,都是沒錢起房子的。廖越醒是其中的一家。 到了大門口,廖越醒放下?lián)?,肩膀酸痛酸痛的。大黑狗走出來,搖著尾巴,興奮地嗅著他的腳,發(fā)出“嗯嗯”的叫聲。發(fā)越樓有三個大門,一個正廳門,兩個副廳門。太公有好幾房太太,正房的住正廳門的房子,偏房的住副廳門;正廳門又分前正廳,中正廳,后正廳,副廳門也一樣有前中后,算起來,這座屋子有六七十間房子。 廖越醒家住前正廳門,他推開虛掩的大門,屋里很黑,一股潮濕的霉味。此時父親正從床上爬起來,咳嗽了一聲。 爸,我回來了。 父親愕然,怎么這么早回來?放假了? 放假了。 快換了衣服去,也不避避雨。父親說著,去柜子里找衣服,找出一套他初中時穿過的舊校服,遞給他。 他接過了,去水缸里舀了一桶水,在天井里脫了外衣,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往頭頂上倒水。水冰涼冰涼的,他打了一個激靈,全身起了一層雞麻皮。干脆提起那桶水往頭上一倒,涼了個透,抹干了,換上那套舊校服。 短了,父親說,衣服短了,你又長高了。說著,笑起來,拾起他換下的濕衣服,到井邊洗衣去了。廖越醒看著父親的笑,覺得很意外,父親很少笑,特別是母親去世這兩年,他沒見父親笑過。讀初中的時候,他個子非常矮小,高中這兩年卻瘋長起來,一下子竄到了一米七幾。個頭高了,憂愁也多了起來。 廖越醒揭開鍋蓋,鍋里有幾條蕃薯,拿出來,坐在正廳門邊的凳子上吃著。遠遠地看到正在大門外井頭邊的父親,佝僂著身子,正吃力地拆那床棉被的被套。父親老了,他想,父親的全部希望,都在我身上,而我的成績卻……試卷就放在箱子里,那是一定要拿給父親看的。父親最大的滿足,就是拿著兒子的試卷,看著那紅彤彤的分數(shù),像看著門前那棵熟透了的桃子那樣歡喜。他不敢想像父親看到他的這個成績時,那個憤怒中夾雜著痛苦的表情,硬生生是一把刀子扎在他心上。如果再說,他決定不讀書了,出去打工,那把刀子就不僅是扎在他心上,也狠狠地扎在父親的心上。 我不能扎下這一刀子。廖越醒想,他打開箱子,翻出那些試卷,找到數(shù)學(xué)和英語試卷,那兩個血紅血紅的“59”“38”,不啻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會把他炸死,把父親炸個遍體鱗傷。他狠了狠心,拿出一支紅色圓珠筆,在“5”字上加了一筆,在“3”字旁又加了一筆,數(shù)學(xué)成了“89”,英語成了“88”,改完之后,重新折好卷子,塞進箱子里,重又坐在凳子上,看著還在洗被子的父親,他才發(fā)覺自己的心撲撲地跳得厲害,手在發(fā)抖。讀這么多年書,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他以前的成績本來是很好的。 天黑了,上燈時分,父親煮了兩個菜,腐竹炒雞蛋,肉片炒青瓜,兩父子坐在正廳門外吃晚飯。父親拿出一瓶酒,倒上一小杯,喝上一口,扎巴一下嘴巴,很滿足的樣子,說,阿醒,來一口? 不喝。廖越醒搖搖頭。 喝一口,你長大了。父親遞過杯子要他喝。 廖越醒接過杯子喝了一小口,辣死了。急忙夾一大口菜往嘴里塞。 父親嘿嘿地笑著。兩人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吃著,父親不時盯著兒子,眼里有慈愛,有滿足,也有得意。廖越醒低著頭悶吃,偶爾抬頭,與父親目光相碰的瞬間,他趕忙低下頭,不敢看父親。 阿醒,試卷帶回來了吧? 帶……回來了。 拿來看看。 吃飯之后再看吧,正吃呢,爸,你吃菜。廖越醒夾起一塊肉往父親的碗里放。父親笑了,廖越醒拿起酒瓶,為父親倒?jié)M,爸,你再喝一杯。 父親又喝了一口,廖越醒又低頭悶吃。 吃完之后,廖越醒收拾碗筷,拿進廚房里去洗?;仡^看,父親仍然坐在凳子上,神態(tài)悠閑,點燃一支煙,煙頭的火星一閃一閃的。廖越醒知道不能再推搪下去,進了屋里,從箱子里拿出試卷來。爸,這是語文,86分,是全班最高分。廖越醒邊說著邊將語文試卷遞給父親看。他的語文一向很好。 父親接過來,雙手捧著試卷往眼前湊,燈光有些暗,父親眼神也差了,他嘖巴著嘴說,86分,有出息,有出息。 廖越醒遞上另兩張卷子,低著頭,沒看父親的臉,說,這是數(shù)學(xué)和英語,也是……八十多分。 父親仍然看著,廖越醒抬起頭,燈光將父親的背影投得很長很長,直映在墻上。好一會兒,父親的目光從試卷上移開,移上廖越醒,說,兒子,真有出息,再讀一年,考上大學(xué),那就更有出息了。爸就指望你出息,你媽死得也眼閉了。 爸……嗯……噢……廖越醒應(yīng)著,睡覺吧,明天還要去砍柴。 父親掐滅了煙頭,站起來,去睡吧,柴草也不缺,明天玩玩也行。說著,小心地折好那幾張試卷,就要拿進房里去。 爸,那試卷我放著吧。 放在我的箱子里,你的箱子濕了,別弄壞了卷子。說著,就進屋去了。廖越醒想再說什么,終于沒有說,也進屋去了。 一大早,在狗叫雞鳴聲中,廖越醒醒來,有些困,坐在正廳門口的石門坎上。門坎有半米多高,是一整塊的大麻石板。 父親已經(jīng)起了床,拎著潲水去喂豬。門前的禾場被大雨沖刷過后,干凈了很多。禾場外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稻谷黃了,金燦燦的,收割只在這幾天。 廖越醒站起來,在門角找出斧頭,拿了柴擔(dān),爸,我砍柴去了。 正在喂豬的父親沒有看他,邊往豬槽里舀潲水邊說,累就在家休息一天再去。 沒事,我走了。 到后山粗蓮坑去,那里是公家的山,樹多。 好。廖越醒應(yīng)著,挑起柴擔(dān)走了。 村莊開始忙碌起來,下田的,上山的,各忙各的事兒去。路過劉里堂的時候,廖越醒遠遠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穿著一件火紅的衣衫,在老屋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惹眼。她揚起手,往地上撒秕谷喂雞。 劉秀遙?廖越醒心里一動,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來,緊走了幾步,叫了一聲,劉秀遙? 那個火紅衣衫的女人望過來,三五米的距離,廖越醒還不太肯定就是她,因為她的樣子非常時髦,像個城里人。 廖越醒?那女人也很驚訝。 你真是劉秀遙!變樣子了。廖越醒笑著說。 變老了?劉秀遙笑了。 沒有,變漂亮了。 劉秀遙扯了扯自己的上衣,那件衣服有些短,紅艷艷的,像一團火,在老屋的黑瓦灰墻下,顯得很突兀。劉里堂是劉姓的祖屋,比發(fā)越樓還大些。門前有一個比操場還大的禾場,禾場邊是一個墨硯型的大池塘,比發(fā)越樓氣派。 廖越醒不敢正眼看她,用眼角的余光瞄著,她打扮得很漂亮,是城里人認為漂亮而農(nóng)村人看不慣的那種漂亮。 劉秀遙卻眼愣愣地盯著他,好像要把他看個夠似的,你這么快放假了? 考完試就回來了。 成績很好吧? 還……很好。你在哪里打工? 劉秀遙沒應(yīng)他,低下頭,抓起一把秕谷,往雞群里撒,那些雞騷動起來,你擠著我我推著它,爭著搶吃的。 廖越醒看著,腦海里蹦出四個字:美女喂雞,顧自笑了起來,說,劉秀遙,我砍柴去。 噢……劉秀遙應(yīng)了一聲,一直不拿正眼看他。 廖越醒往粗蓮坑去,心里高興極了,因為見到了劉秀遙。每次放假回家,他都想見到她,可是都沒見到。雖然是同一個村的,竟有很多年沒見過了。劉秀遙是他小學(xué)同學(xué),那時他做班長,她做副班長,成績都很好。小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只有他倆考上了鎮(zhèn)中。那時,劉秀遙的爸爸管著村里的發(fā)電機。發(fā)電機房在村邊上,早上為村民碾米,晚上發(fā)電照明,她家成了村里最有錢的。她爸跟自己的父親很要好,廖越醒每次去碾米,她爸都不收錢,還笑過他說:你小子有出息了,將來秀遙就嫁給你。說者玩笑,聽者有心,從那時起他看見劉秀遙,就覺得她將來是要做自己媳婦的女人。 可是初一上學(xué)期,劉秀遙卻輟學(xué)了,因為她父親得癌癥死了,她大哥不讓她讀了。 她走的那天,正在上課,她的大哥來找她,老師叫她出門外去。一會兒,回來,就趴在桌子上大哭。大家都看著她,下課了,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沒答,哭著收拾書本。廖越醒看她很可憐,想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問,怕同學(xué)笑他。到了教室門口,她拿出幾個本子,遞給廖越醒,說,我不讀了,這本子留給你吧。說完,就將本子塞給他。他沒接,本子掉在了地上。其他同學(xué)哄笑起來,廖越醒也尷尬地笑著。于是在一片哄笑聲中,他看著她哭著跟在她大哥后面走了。 此后便沒有再見過她,聽說她嫁人了,嫁到一個很窮的地方去,其實也不是嫁人,是賣到那個地方去,賣了一萬塊錢。一萬塊錢,那時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墒呛髞硭只貋砹?,此后就去了外地打工。這些都是聽說的,廖越醒也會偶爾想起她,不過已經(jīng)越來越模糊了。只是放假回到家的時候,經(jīng)過劉里堂,就會想起這個人來。 到了粗蓮坑,廖越醒選了一個歇腳的地方,放下柴擔(dān),拿著斧頭,遠遠看到山中間有一棵雜樹,只要上去把它砍下來,斬成一節(jié)一節(jié),劈開,正好夠一擔(dān)柴。 山上雜草叢生,野藤連連,露珠兒沾在草葉上,一串一串的,沾濕了他的褲腳。廖越醒是個砍柴好手,從小就做慣了的活,難不倒他??熳呓强脴涞臅r候,突然聽到山下有人叫他,回頭一望,是劉秀遙。 你怎么來了?他驚訝地問。 我怎么不能來?我來割箕草。劉秀遙趕了上來,她沒穿剛才那件火紅的衣服,換了一件很舊的灰衣服,穿了一條牛仔褲,一雙布鞋。 男人砍柴,女人割箕草,是祖上留下來的規(guī)矩。只有那些家里全沒有男人或全沒有女人的,才會女人砍柴或男人割箕草,這樣的人家村里有好幾戶。 廖越醒看著她,笑了起來,說,你像一個鄉(xiāng)下妹子。 劉秀遙放下挑箕草用的竹杠子,拿起鐮刀,眼望著他,那你喜歡鄉(xiāng)下妹子還是城里姑娘? 當(dāng)然喜歡城里姑娘了,城里姑娘漂亮,鄉(xiāng)下妹子土氣。廖越醒笑了起來。 劉秀遙沒笑,黑著臉,說,要是我還像讀書時的樣子就好。 廖越醒收斂了笑,猜想她想起以前的事就會不開心。她以前非常喜歡讀書,如果不是父親病死,說不定她現(xiàn)在還和自己同班上學(xué)。 各自干自己的活兒,隔著十多米的距離,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一些話。廖越醒揮起斧頭,開始砍樹。樹有盆口粗,斧頭砍樹的聲音清脆響亮,傳得很遠很遠,在山谷里回響。 快砍斷的時候,廖越醒放下斧頭,猛推那樹,大喝一聲,嘩啦啦,樹應(yīng)聲倒下。劉秀遙在不遠處停了手,看著他,癡癡地看著。 廖越醒,你力氣真大。 廖越醒看著她,抹了一把汗,這算什么,我在校運會上拿過鉛球冠軍。他晃晃自己的手臂,看,我是男子漢。 劉秀遙走了過來,說,你休息一下吧,我來幫你削樹枝。 好,廖越醒便坐在樹樁子上,看著她削樹枝,揚手,揮鐮,好看極了。當(dāng)年她父親笑他的話又浮現(xiàn)在那腦海里,他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廖越醒詭詭地笑著,說,當(dāng)初,你爸說要把你許給我做媳婦。 劉秀遙突然停了手,睜大了眼看著廖越醒,直看得他低下了頭,覺得自己又說錯話了,不應(yīng)該提起她以前的事情。 劉秀遙笑了起來,揮起鐮刀削樹枝,說,現(xiàn)在嫁給你還要不要? 嘿嘿……我還在讀書呢。 劉秀遙笑了,能讀書真好! 讀書有什么好?在城里打工才好呢,你掙的錢多么? 讀書怎么會不好?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讀書好?唉,我……我都想不讀了,寧愿跟你去打工。廖越醒真想把自己決定不讀書的話跟她說出來。 劉秀遙用力地一揮鐮刀,刀刃深深地嵌進了樹枝,皺起眉頭,生氣地說,廖越醒,你這樣講我就真瞧不起你了。 廖越醒摸摸頭發(fā),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在城里做什么工? 劉秀遙沒答,他又問了一句。劉秀遙突然大聲應(yīng)了一句,你別老問我干什么,掙多少錢。 為什么?廖越醒不明白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 不為什么,你別問。 廖越醒看她緊鎖著眉,抿緊了嘴,一鐮一鐮地削樹枝。她比自己大一歲,農(nóng)村的孩子入學(xué)遲,女孩子更遲。自己十八,她十九,可是看起來她不止十九,那是她經(jīng)歷的苦比自己多的緣故吧。廖越醒想。 兩人沒再說話,削完了樹枝,廖越醒將樹干推下山,在小平地上,開始截成一段一段。劉秀遙割好了兩把箕草,用竹篾捆好,滾下山來。 廖越醒開始劈柴,劉秀遙到旁邊去喝山泉水。太陽出來了,陽光烈烈的,在泉水上反著光。廖越醒看劉秀遙彎腰喝水,喝一口,抬起頭,撩一下額邊的頭發(fā),陽光照射著她,他心里一震,她真美?。? 劉秀遙喝完水,從路邊折下一塊寬寬的野薯葉,兜起一薯葉的山泉水。野薯葉滑溜溜的,山泉水凝成一粒粒珠子,在野薯葉上晃動。陽光照在珠子上,一閃一閃的。她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水倒灑了。廖越醒一直看著她,心里說不出的甜。 廖越醒,喝水。 廖越醒放下斧頭,盯著她潤濕的臉,伸手去接,手指碰到了她的手,心撲撲地跳,沒接穩(wěn),山泉水像倒瀉的珍珠,全溜走了。他的臉倏地紅了起來。 劉秀遙感覺到他的手的顫抖,盯了他一眼,搶過那塊野薯葉,說,我再給你裝去。 別別,廖越醒慌亂地叫,我自己喝去。說著,急急地跑到泉水邊,猛地低下頭去,一氣喝了個飽。泉水清清涼涼,帶著甜味兒。喝夠了,又撩起一捧泉水猛洗自己的臉,臉熱熱的,心也還跳得厲害,直到慌亂的心靜下來,他才走回來。 廖越醒繼續(xù)劈柴。劉秀遙用竹杠子插好箕草,坐在那里,看著廖越醒劈柴。廖越醒不敢看她,好像內(nèi)心里的秘密被人偷看了似的。劉秀遙看了一會兒,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 等我斬好一起走吧。 不了,我先回。 為什么? 不為什么,讓別人看見不好。劉秀遙說著,蹲下身去挑箕草,晃了一晃,廖越醒趕忙伸手去扶,身體碰到了她的背脊,瞬又分開了。 我走了。劉秀遙默默地挑著箕草走了。 廖越醒看著她走,眼愣愣地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山路轉(zhuǎn)了彎,他才若有所失地繼續(xù)劈柴。山野靜了下來,沒有人聲,斧頭的回音敲打著他的耳膜。要是劉秀遙也和自己一樣,繼續(xù)有書讀,現(xiàn)在還是同班,也許我們會談戀愛,他想。他班很多同學(xué)都在談戀愛,在宿舍里,幾個男生常常談女生,或者談街上的女人,那個譚志星還說他跟女人上過床,于是很多男生都很佩服他。劉秀遙的影子像粘膠一樣粘在他腦海里。割箕草的劉秀遙,穿火紅衣衫的劉秀遙,劉秀遙的臉,嫩嫩的,劉秀遙的胸,高高的,劉秀遙的腰,滿滿的。要是能抱抱她,真好。想著想著,褲襠鼓了起來,熱熱的,廖越醒啊地大叫一聲,猛地蹦起來,像魔鬼附了體,猛揮著斧頭,狠狠地劈在柴上,叫著,禽獸!禽獸!我是禽獸。一邊叫一邊狠狠地劈柴,好像那柴跟他有萬千仇恨似的,直到褲襠里軟了下來,他才喘著粗氣,癱坐在地上。 山野靜得讓廖越醒覺得可怕,他怕這種靜,這種靜,讓他忍不住又要干出齷齟的事情來。他急急地將柴放進柴擔(dān)里,挑起柴擔(dān),一氣逃回了家。 廖越醒很想再見到劉秀遙,可是他又怕見到她。一連好幾天,經(jīng)過劉里堂,他都想看見劉秀遙,可是沒有看到她,她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晚上,躺在床上,看著帳頂黑乎乎的房梁,劉秀遙的影子就會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想著想著,就想到一些淫惡的鏡頭。 廖越醒覺得自己真是不可救藥了。雜七雜八的事情像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里涌起。他的成績本來還不錯,在鎮(zhèn)中也能排上前10名,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墒?,上學(xué)期的一個星期六,譚志星請他們幾個男生去看錄像。譚志星是鎮(zhèn)里人,鎮(zhèn)里有什么他都知道。進去的時候,錄像廳黑乎乎的,散發(fā)著煙草的霉味。先看完一部武打片,畫面上忽然出現(xiàn)了兩個光溜溜的男人和女人。廖越醒傻眼了,那畫面,那聲音,像咆哮巨浪,一下子把他卷入了大海的深淵。片子放完,他不敢站起來,褲襠里像倒進了一桶熱水,熱得不行。譚志星首先站起來,其他幾個也先后站起來,廖越醒是最后站起來的。低著頭,跟在他們身后,出了錄像廳?;匦5穆飞虾芎冢瑤讉€人走著,走了一段路,譚志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沒介紹錯吧,是不是好東西?于是大家也都哈哈大笑起來。廖越醒也跟著笑了,說,譚志星你小子,難怪你懂得那么多,原來是看過這樣的東西。 我不是光看這個東西,我還干過。譚志星哈哈笑著,做了一個干那事兒的動作。大家又都哈哈大笑起來,都對他的話兒深信不疑。 從那以后,廖越醒像著了魔似的,腦子里盡是錄像上的鏡頭,看女生,目光不而然就盯著女生的胸脯。上課的時候,他正好坐在一個女生后面,他看著那女生背后的吊帶,心里隱隱地有伸手去摸一把的欲望。他怕了起來,這是怎么回事兒?怎么會這樣?這是可恥的事,要是讓人知道,那真是羞得無地自容了。他努力地讓自己不去想,可是卻怎么也專不起心來,看著老師在講臺上晃,腦子卻跑走了。要是上課的是女老師,就更專不起心來,只眼睜睜地盯著女老師的胸甚到下身。更可怕的是,有一天,在廁所里,他竟然學(xué)著錄像里的鏡頭,去摸自己的雞雞,腦海里想著那鏡頭,仿佛鏡頭里的那個男人就是他一樣,越想越激動,越摸越舒服,達到了高潮,他泄了。 有了第一次,那就是吸了毒,越吸越上癮。從此更難集中起精神上課了,成績一落千丈,根本學(xué)不進腦子里去。后來從生物書上知道,這叫手淫,說是很正常的現(xiàn)象。可是廖越醒覺得這是很邪惡的,他恨自己,每次手淫之后,他更后悔死了,恨不得一刀子把雞雞剁了??墒撬謱嵲诳刂撇蛔∽约海谛皭号c后悔的掙扎中,雜七雜八,胡思亂想,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學(xué)期,得了這樣的一個成績。 這就是廖越醒想退學(xué)的原因。他不想再上學(xué),這樣下去,浪費錢,對不起父親。他想去打工,自己掙錢,掙了錢,他要早早地娶一個老婆,娶了老婆,他要天天跟她睡覺。他就是這么想的。他覺得性是天使,讓你快樂;更是魔鬼,把你推進深淵。
作者:117.95.17.* 發(fā)表時間:2010-07-21 16:46:25
一大早,天氣熱得很,地上像是下了火。自家田里的稻谷可以收割了。廖越醒沒再去砍柴,幫著父親收拾開鐮割谷的禾擔(dān)子。 我去叫阿光牯他們來幫忙,你把禾擔(dān)和鐮刀拿到田里去。父親吩咐他。 好的。廖越醒應(yīng)著,挑起禾擔(dān)到田里去。他家的稻田在大沙壩,離家較遠。大沙壩在河邊,河在山腳下流過。到了大沙壩,他忽然看見劉秀遙坐在河邊的一塊大石上。他覺得很意外,又很高興,叫,劉秀遙。 劉秀遙回過頭來看他,笑了。廖越醒向她走去,劉秀遙還坐在那兒,河水清清,嘩嘩地響著。她的腳浸在河水里,褲腳捋起,兩只腳白白的,很好看,像美術(shù)書上的一幅美人魚雕像,覺得劉秀遙就是那條美人魚。 劉秀遙,你像條美人魚。 劉秀遙默默地看他,又看河水,沒有應(yīng)他。 你坐在這兒干什么?他覺得她有心事。 不干什么。 沒事就幫我家割禾吧。廖越醒說。 好啊,你要管飯。 當(dāng)然行,我爸還割了豬肉呢,要請幾個人幫工。廖越醒說著,遠遠地看見父親和幾個人向田這邊走來。 劉秀遙眼里掠過一絲不安,站了起來,說,我走了,家里還有事呢。說著,還沒容廖越醒說一句話,便匆匆地走了。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在一片金黃色的稻田里,她像一只蜻蜓,飛走了,他悵然若失起來。 父親叫來了阿光牯、大嘴嫂、阿英婆三個親戚來幫忙。父親看著已經(jīng)遠去的劉秀遙,陰著臉對他說:阿醒,以后不要跟劉秀遙說話。 為什么?我們是同學(xué)。 父親高聲說,叫你不要就不要。 廖越醒便沒再說話,到了自家稻田邊。稻谷金黃金黃的,稻穗子彎彎的。 阿光牯說,風(fēng)水佬,你家的谷穗真不錯啊。 父親拔起一串稻穗,谷粒飽滿,穗長,粒多,笑容舒展開了,說,今年有好收成,阿醒的學(xué)費不成問題。 于是大家卷起褲腳,下田開鐮。田里響起一片刷刷的聲音,一會兒,割好了幾禾擔(dān),父親和阿光牯便挑起禾擔(dān)往家門口的曬場去。田里只剩下三個人,大嘴嫂直起腰,捶了捶背脊,問,阿醒,考試考了幾分? 七八十分,廖越醒回答。 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吧? 是。 考上大學(xué)才好,你爸就指望你了。 嗯。 你看那個劉秀遙,就沒有出息。大嘴嫂說。 她是家里沒錢才不讀書的。 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什么?她是不知羞,在城里做雞。大嘴嫂說著,吃吃地笑起來,阿英嫂也跟著笑。 轟一聲,廖越醒像被人打了一掌,直起腰來,鐮刀指著大嘴嫂,憤怒地問,你……你說什么?你怎么能這樣說她?她只是在城里打工。 大嘴嫂可沒理他,還在笑。打工?當(dāng)然是打工,打和男人睡覺的工?,F(xiàn)在得病了,回家來養(yǎng)病。 廖越醒真憤怒了,我不許你這樣說她!說著,丟下鐮刀,跌跌撞撞地跑向河邊去了。 這孩子,怎么了?是劉秀遙做雞,又不是你做雞。阿英嫂對著廖越醒的背影,罵道。回過頭來,對阿英婆說,這城里的錢真好掙,跟男人睡覺也來錢。兩人大笑起來。阿英婆說,你和你男人也要錢啊,以后他要一次就叫他給一次錢。兩人笑得更放肆了。 廖越醒氣極了,胸膛里像給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她們怎么會這樣說她?劉秀遙怎么會去做雞?她絕對不會,她好好一個人,她只不過是穿得新潮一點,她們就這樣說她。可是,他也吃不準,他不了解她,他和她好多年沒見過了,兩人過得不是一個道上的活。他在學(xué)校里讀書,只放假才回來,村里發(fā)生的許多事,他是不知道的。她初一沒讀完,早早就嫁了人,后來又回來了,去了外面打工,他只知道這些,只覺得她很慘,很苦,現(xiàn)在有人竟然這樣說她,他心里難受啊,像千蟲咬心,萬箭穿心,恨不得打架,恨不得一頭撞到墻上。撲通,他跳進水里,整個人沒入了水中。 此時,他父親正回來,問,阿醒呢? 大嘴嫂看看河邊,剛才還坐在河邊石頭上,發(fā)脾氣了。 發(fā)什么脾氣? 我說劉秀遙是做雞的,他就發(fā)脾氣了。 父親快走幾步,到了河邊,沒發(fā)現(xiàn)有人,叫了一聲,阿醒,沒有回音。看看石頭下的深潭,水流急漩,心里一硌磴,不會跳河里去了吧? 正當(dāng)焦急間,水面嘩啦一聲響,河里躍起一個人影,廖越醒從水里鉆出來了。 阿醒,你干什么?風(fēng)水佬大叫。 廖越醒游到岸邊,全身濕淥淥的,也不理父親,上了岸,沒再回田里,徑直往家里走。 阿英婆奇怪地問,風(fēng)水佬,你兒子是不是瘋了? 沒事,他就這牛脾氣。小時候笑過他,說劉秀遙要做她老婆,他還當(dāng)真了。 大嘴嫂說,你這傻孩子,會疼媳婦了。于是他們都笑起來。風(fēng)水佬也呵呵地笑著,心里卻憂愁起來。 廖越醒回了家,在門坎上坐著。他很想去問一問她,問問劉秀遙,可是他沒挪動步子,他為什么要去問她?他憑什么去問她? 一上午,他就這么坐著,陽光烈烈地曬著禾場,地上起了一層薄煙,仿佛要把整個地球曬裂了,也要把他廖越醒曬化了才罷。 晚上,割完了,家里留了幫工吃飯。大嘴嫂、阿英婆在廚房里煮菜,父親和阿光牯在門口禾場上坐著抽煙。廖越醒呆在自己的房子里,躺在床上,眼瞪瞪地盯著帳頂想心事,心里愁悶極了。 風(fēng)水佬站起來,給你看看我兒子的成績,成績很好。說著,進屋里去找試卷。一會兒,拿著試卷出來。阿光牯讀過幾年書,接過試卷,看了分數(shù),又看試卷內(nèi)容。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說,風(fēng)水佬,怎么試卷這么多叉還有八十幾分,莫不是假的吧? 假的?不會,我兒子考的。風(fēng)水佬站起來,湊近了看。阿光牯指著數(shù)學(xué)試卷說,你看,鉤表示對,叉表示錯,他卷子上這么多叉,怎么會有89分? 風(fēng)水佬不信,拿過卷子來數(shù)鉤和叉,果然叉比鉤多。再看那個分數(shù),那個8很別扭。又看語文試卷,也數(shù)鉤和叉,鉤比叉多很多;再數(shù)英語,叉比鉤多更多。 是不是改分數(shù)了?阿光牯說,你看這兩個分數(shù)寫得不順,是補上去的。 風(fēng)水佬心里已經(jīng)冒火,阿醒,你出來? 廖越醒聽到父親的叫聲,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看見他們在看卷子,感覺氣氛不對,心自緊張起來。 父親大聲責(zé)問,你是不是改分數(shù)了? 他沒做聲。 你看你的卷子,叉比鉤還多,怎么會有八十幾分? 我…… 阿光牯看出了苗頭,說,阿醒,你怎么能騙你爸呢?他把全部心血都花在你身上了,你卻騙他,多不好。 風(fēng)水佬全明白了,怒火騰騰,緊走幾步,抄起一根趕雞的竹子,揮起來,狠狠地抽在廖越醒的腳上,抽一下,罵一聲,你竟敢騙我?再抽一下,又罵一聲,你竟然敢改分數(shù)了?一邊抽著,一邊罵著。廖越醒卻也沒有躲閃,只本能地縮了一下腳,也沒哭,雖然很痛,他知道自己錯了,父親打他是應(yīng)該的。 父親的抽打沒有停止,一旁的阿光牯看不過去了,過來攔阻,你打死他也沒有用,阿醒,還不向你爸認錯? 廖越醒沒有動,也沒有道歉。風(fēng)水佬更氣壞了,我今天就把你綁起來,吊著打,打死你。說著,沖進屋里去找繩子。阿英婆和大嘴嫂走出屋來,對廖越醒說,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快向你爸求個饒,要不他會打死你。 父親從屋里沖出來,果然找了一條套牛用的麻繩。阿光牯過來死死地抱住他,風(fēng)水佬,打沒用,打壞了還要醫(yī)他,慢慢教才行。 撲通一聲,廖越醒突然跪在地上,哭了,爸,我對不起你。 你看,兒子都認錯了,先饒了他。大嘴嫂說。 可是廖越醒又說,爸,我……我不讀書了,我明天就打工去。 油里點火,火上澆油,大家都驚訝地看著他,廖越醒怎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風(fēng)水佬呆了,繩子掉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作孽啊,你……你走,你死到山上喂野狗去。 廖越醒站起來,默默地走開,留下一臉驚愕的他們。大嘴嫂要追來拉他,風(fēng)水佬叫,別理他,讓他去死。 廖越醒走著,路上很黑,山村里很靜,不時的一聲狗叫,讓人害怕。他來到劉里堂前,坐在池塘邊上。他心里不怕了,不再害怕,他擔(dān)心父親知道他改分數(shù),知道他不再讀書會如何地難過傷心,現(xiàn)在這層紙捅破了,他就不怕了,遲早都要讓父親知道的,現(xiàn)在既然知道了,也就不怕了。 他最想知道的是,劉秀遙是不是真的在城里做雞。他想當(dāng)面問個清楚,問個明白。他癡癡地看著劉里堂,黑乎乎的,只有幾個窗里有燈光,里面的住家也已不多,都另起了房子搬出去了。哪個窗是劉秀遙的,他不知道。他沒進過劉里堂。很久以前,發(fā)越樓的人跟劉里堂的人是不往來的。爺爺說,發(fā)越樓的人先建的房子,后來才有劉里堂。發(fā)越樓的風(fēng)水本來是很好的,會出大官大狀元,可是都給劉里堂破壞了,因為劉里堂正建在右龍扶手那座山下,這就砍斷了龍的一只爪子,為這事,兩個族的人還打過架。這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xiàn)在大家都不再記得這樣的事情。 廖越醒躺在塘邊石上,這個池塘很大,月亮掛在空中,月影沉在池塘里。遠山是模糊的,稻田也模糊,發(fā)越樓也模糊,劉里堂也模糊,但月光卻是清晰的,能看見月上的嫦娥和兔子。 離開,離開,離開這里,他心里暗暗地說,但離開之前,他想見劉秀遙一面。 吱呀一聲,劉里堂的門開了,走出一個人來。廖越醒坐起來,是劉秀遙。他叫,劉秀遙。劉秀遙好像看見他,往這邊走了過來。 劉秀遙,我在這。他又叫。 劉秀遙顯然聽出了是他,你怎么在這兒呢? 我……等你。 等我干什么? 我……我要問你事兒。 問我事兒? 關(guān)于你的事兒,你在城里……。 劉秀遙打斷了他,你不要問我,我不會答你。 我要問。 你打我一拳,我就答你,你敢打我嗎? 我不打你,她們說你在城里做雞,是真的嗎? 劉秀遙一聽,扭頭就走。廖越醒幾步趕上去,一把拉住她,生氣地說,你別走,你回答我。他希望她會理直氣壯地跟他說:不是,是她們瞎說造謠。 劉秀遙站住了,眼愣愣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是。 廖越醒呆住了,好像整個世界都崩潰了,松開了手,為什么?為什么?你騙我。 我就是賤,我下賤。劉秀遙平靜地說。 我不信,你騙我,你跟我開玩笑的。 廖越醒,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小學(xué)生?我不是,我是一個賤婦。 你為什么要這樣作賤自己啊。城里那么多工你不做,偏要做這么下賤的事兒。 兩人都無話,劉秀遙坐了下來,哭了。廖越醒也坐下來,他想坐在她近旁,可是他猶豫了一瞬,坐在了一米開外。任她哭,他不知道怎樣安慰她。他想上前去,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安慰她別哭,但他終于沒有這樣做。 兩人就么坐著,許久,劉秀遙停了哭,悠悠地說,醒,我這輩子都毀了。 你……你可以改過。找一份工,正正經(jīng)經(jīng)做人。 改過?誰會讓一個雞改過?劉秀遙冷笑了一聲。我16歲被大哥賣給平遠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他打我,折磨我。我逃回來,他就追到我家,要我賠五萬塊錢,不賠錢就殺了我,殺我全家。我去東莞打工,先去了一間電子廠,做了半年,一千塊錢也沒存下來,那個男人追到東莞,逼著我還錢。我拿不出,他就逼我去發(fā)廊做。我就去了,做夠了五萬塊錢還他,才擺脫了他。 劉秀遙說著,又哭起來。廖越醒心里酸楚得不行,也想哭,但他沒哭。他挪近在劉秀遙身邊,伸出右手扶住她的肩膀,要安慰她。劉秀遙全身一顫,站了起來,躲開了他的手,說,醒,我……回去了。 秀遙,我……廖越醒想說什么,終不知說什么好。 劉秀遙轉(zhuǎn)身走了,沿著池塘邊走,寡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的影子投在池塘里。廖越醒覺得她真可憐,楚楚可憐的背影又是那么美,心里的酸楚就更深了。 目送著劉秀遙進了家門,廖越醒仍坐在那里發(fā)呆,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才起身往家走。 家門口很靜,屋里沒有燈,他在禾場上站著,仰頭看天空,月亮在云里穿梭。此時,身后響了一聲,阿醒,回屋睡覺去。 是父親,他拿著手電筒,顯然剛從外面回來,肯定是找他去來。月光下,父親的白發(fā)越發(fā)顯得白了。 爸,我…… 唉——父親長嘆一聲,沒聽他說話,徑直進屋去了。那一聲唉嘆像支針刺了他一下,廖越醒呆立了片刻,也默默地進了正廳門。父親的房門緊閉著,他進了自己房里,一宿在床上胡思亂想,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時候才睡著。 廖越醒改分數(shù)的事,很快就傳開了,都說,風(fēng)水佬這次虧大了,辛辛苦苦幾十年,就為了兒子有出息。最不值是他老婆,死得冤。 這些話也傳到了廖越醒的耳里,他覺得無地自容。以前,他回到村里,很有自豪感,無論老的少的,見了面都會親熱地跟他打招呼,覺得他是個文化人,將來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肯定會有出息,為村里人爭光。一夜之間,這種自豪感全消失了。 他想起了媽媽,媽媽身體一向瘦弱,長期的勞累和營養(yǎng)不良,瘦得不成人樣了。他讀初三那年,為了給兒子籌伙食費,她上山砍柴去賣,摔了一跤,從此一病不起,又沒錢醫(yī)治,臥床一月,竟死了。跪在媽媽的遺體前,廖越醒是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讀好書,不辜負母親的期望。而今,他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廖越醒怕見到村里人,見人就遠遠地躲著。讀書?他也想讀書,可是實在讀不進去,看見書本,頭就隱隱作痛,那字好像螞蟻在爬。打工?他收拾了幾件衣服,想在夜里偷偷地走,可是又不知去哪里,連車費也拿不出。 就這樣過了幾天,他想去見劉秀遙,向她借點錢,離開這里,可是他又不敢去找她,原來村里大家都知道劉秀遙的事,只有他是最遲知道的一個人。如果他就這樣去找她,他們會怎么想?肯定覺得他壞得透頂了。他和她,都成了村里名聲最臭的人了。 可是他還是想見她,只覺得她才是可以聽自己說話的人,可以理解自己的苦惱的人。 天蒙蒙亮,廖越醒起了床,拿了斧頭和柴擔(dān)砍柴去。夏日的朝霧很濃,七八米外便不見人影,龍扶手山的半山腰上飄著一條白帶,山頂像一座孤島。清涼的山風(fēng)微微吹來,爽爽的。 啊——啊——啊——廖越醒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想要把壓在心頭的郁悶全吼出來。他唱起了山哥,哎也——對面阿妹系哪個耶——愛唱山歌愛打鑼耶——山上斑鳩愛唱歌啊——水里田螺愛打鑼咦—— 歌聲清脆激越,在山谷里回旋。廖越醒高興起來,唱了一首又唱一首。突然,他聽到還有別人也在很遠的地方唱歌:對面阿哥系哪個耶——愛唱山歌愛打鑼耶——山上山雞尾駝駝咦——水里青魚敢打窩啊—— 劉秀遙?聽歌聲真是劉秀遙。劉秀遙——廖越醒大叫。 廖越醒——那邊也在大叫,山谷的回音傳得很遠遠。 廖越醒確信真是劉秀遙,于是又大叫,劉秀遙—— 那邊也大叫,廖越醒—— 劉秀遙—— 廖越醒—— 他們的叫聲傳得遠遠的,又從遠遠的地方傳回來,在山谷里繚繞,在霧氣里蒸騰。 劉秀遙——我……愛你——。廖越醒忽然崩出了一句,然后大笑起來。 廖越醒——你混蛋。那邊沉默了。 山谷是他們的錄音機,朝霧是他們的錄音帶,錄下了他們的話語。 廖越醒停在那里,劉秀遙趕了上來。他看她,霧水打濕了她額前的頭發(fā),頭發(fā)松松地盤在后邊,臉色潮潤潮潤的,兩頰微紅。一件粉色的長袖衣,勾勒出她苗條的身子。 廖越醒呆呆地看著她,覺得她有城里人的高雅氣質(zhì),也有鄉(xiāng)下人的純樸本色。 劉秀遙看著廖越醒,廖越醒向前走,不敢再看她。一看著她,內(nèi)心里就翻滾起浪濤,他想抱抱她,覺得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人;可是他又覺得她很圣潔,圣潔得不容自己侵犯。 廖越醒,你以后不要亂說話。劉秀遙說。 廖越醒嘿嘿地笑著,你爸很小時候就答應(yīng)把你許配給我了。 劉秀遙也笑了起來。廖越醒覺得她笑起來更美。 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劉秀遙又說。 廖越醒停下來,轉(zhuǎn)過身,說,不……是真的。 劉秀遙把目光移向別處,說,你學(xué)壞了。 廖越醒又轉(zhuǎn)身往前走,劉秀遙跟在后面走,兩人都沒再說話。 到了粗蓮坑,太陽爬上山頂,霧氣漸漸散了。廖越醒砍柴,劉秀遙割箕草,各忙各的活兒。 劉秀遙突然問他,醒,你是不是想不讀書? 我……是。 你還改了考試分數(shù)? 廖越醒覺得無地自容,便向山頂上走,想離她遠一些。他怕她問起這件事,以前,他覺得他在她面前很自豪,因為他是讀書人,有文化的人。而今,他卻做了如下下作的事情,他實在沒臉對著她。 廖越醒,你別走,你為什么不讀書?劉秀遙大叫,嚇了他一跳,停住了。 你怎么能這樣?你媽為了你死了,你爸為了你,花了多少心血你不知道? 我……讀不進去。廖越醒囁嚅著說。 你以前成績一向也不差,怎會讀不進去? 我…… 你以為打工好?打工仔連牛馬都不如,整天加班加點,被工頭罵,被老板剝削,掙的都是血汗錢,一輩子也沒有出息。 你別說了,我……我真不想讀了,讀下去也考不上大學(xué)。鎮(zhèn)中本來就差,跟城里的重點中學(xué)沒法比,每年最多十個八個能考上大學(xué),而且都是一些三流的大學(xué)。即使考上了,上大學(xué)也要一大筆錢,我不想再用家里的錢,我不想再讓父親這么辛苦,我打工掙錢養(yǎng)他。 可是你知道,你媽和你爸的最大心愿是什么?他們最想的是你能考上大學(xué),而不是做農(nóng)民,做打工仔。你不讀,你爸比殺了他還難過,你媽在天之靈也不會瞑目。 你別再提我媽。 我就想不明白,你的成績本來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變得這么差了呢? 廖越醒不知說什么好,看見一棵雜樹,高高地舉起斧頭,狠狠地砍下去,好像要把一切的怨氣都發(fā)泄在樹上。他恨自己,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那場可恨的錄像,那個死譚志星把他毀了。他恨自己竟如此齷齟,整日地想著一些淫穢的事情而慌廢了學(xué)業(yè)。如果讓人知道他是因為這樣而成績差了,他就真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廖越醒一刀一刀地砍著,一刀比一刀砍得狠,他哭了起來,哇哇地哭著。啪一聲,斧柄斷了,斧頭重重地砸在他腳上,流血了。 劉秀遙跑上前去,抱起他的腳,托在自己的膝蓋上,腳指汩汩地流出血來。她緊緊地按住傷口,用袖子抹去污血。然后從褲袋里拿出一塊手絹,幫他包扎。 廖越醒停了哭,眼睜睜地看著她包扎傷口,很專注,很細心,很溫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覺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身上散發(fā)出一陣好聞的香味,那是女人特有的體香,像山花,像幽蘭,強烈地沖擊著他的腦神經(jīng)。他熱血噴張,那些錄像上的鏡頭,那些他幻想過的無數(shù)女人的裸體,此刻都像蛇一樣嚼噬著他的心。突然,廖越醒抓住她的手,緊緊地箍住,急切地說,遙,我……我要娶你。 劉秀遙沒有抽出手,吃驚地望著他,說,醒,你別胡亂說話。 廖越醒提高了聲音,真的,我愛你,我要娶你。 你再說,我生氣了。劉秀遙站起來,生氣要走。 廖越醒像魔鬼附體,一把抱住了她,說,遙,我真的很想你。我是個大人了,我……我要和你干,我就是因為老想著女人而弄壞了成績的。 劉秀遙正想拔開他的手,此刻突然停住了。你……你怎么這么壞? 劉秀遙坐了下來,看著額頭青筋露出的廖越醒,好像明白了什么,問,怎么會這樣? 我……上學(xué)期……偷看了黃色錄像,就整天胡思亂想,想女人,瘋子一樣,做了許多羞恥的事,根本沒心上課,成績一落千丈。遙,我難受,我不想這樣。 劉秀遙沉默了,看著廖越醒。廖越醒緊緊地抱著她,她覺得溫暖,覺得安全。她被無數(shù)的男人抱過,但她只把自己當(dāng)成是一具死尸,任由他們擺布。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廖越醒,她小時候愛慕過的男人,此刻像野獸一般,也想占有她的身體。 廖越醒吻她的臉,手摸上了她的胸脯,她感覺到他的下體在脖起。她沒動,他的撫摸那么有力,那么激烈,讓她顫抖,她本來一切都麻木了,可是此刻,內(nèi)心里卻有從未有過的快樂。她迷醉了,但她也害怕。 他解她的扣子,喘著粗氣,呢喃著說,遙,我……我要你…… 啪啪兩聲,突然,劉秀遙狠狠地抽了他兩巴,掙開了他的手,緊爬了幾步,離開了他的擁抱。廖越醒覺得臉火辣辣地痛,驟然清醒,秀遙,我……我…… 劉秀遙指著他,聲嘶力竭地說,廖越醒,你混蛋,我們不能這樣,我們不能。 廖越醒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秀遙,我不是人,秀遙,我禽獸不如。 劉秀遙轉(zhuǎn)身往山下走,廖越醒想追,可是腳很痛,他坐在那里,呆呆地看著她走,拍打著自己的頭,我廖越醒不是人,禽獸不如……
作者:117.95.17.* 發(fā)表時間:2010-07-21 16:51:10
紙終究包不住火,廖越醒和劉秀遙的事,不幾天就被人知道了,也傳到了他父親的耳里。是阿光牯跟父親說的,說有人看見劉秀遙和廖越醒在山上摟摟抱抱。肯定是劉秀遙壞,阿醒是小孩子,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阿光牯說。 風(fēng)水佬肺都快氣炸了,他堅信自己的兒子不會干出這樣的事來,肯定是劉秀遙這個壞女人。這個破爛貨,不打斷她的腿我不姓廖。說著,就往劉里堂沖。到了劉里堂禾場上,大叫,劉秀遙,賤貨,你出來。 其時正是中午,太陽很辣,村里人都在樹下屋前乘涼。劉秀遙正在房里收拾衣服,她想明天就走,到外面打工去。 透過窗戶,她看見了廖越醒的父親,正指著她這邊破口大罵,那些劉里堂的人,發(fā)越樓的人,都站在那里看。她怕了,緊緊地鎖上門,只聽到母親在門外哭,嘮嘮叨叨地說著什么。她不知道出去能干什么,和他對罵?說自己沒有?她解釋不清楚,也沒有人會相信她,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做過雞的女人的話。 可是風(fēng)水佬還在罵,你這個破爛女人,連學(xué)生哥也不放過,我兒子考不上大學(xué),你這賤貨要負責(zé),你不得好死……他只恨自己不能找出更毒的話兒來罵,定要將她罵死了,罵絕了才解恨。 發(fā)越樓的人,都覺得罵得很過癮,罵得很解氣。劉里堂的人,雖然覺得丟臉,但也覺得罵得應(yīng)該。 廖越醒在河里游泳,遠遠地看見劉里堂門前很多人,聽到父親的罵聲,知道壞事了,胡亂穿上衣服,就沖過來。其時父親正罵得厲害,周圍的人正瞧得熱鬧。廖越醒跑到父親跟前,拉著他走,爸,劉秀遙什么也沒做,是我錯了。 我就是要罵醒她這個爛貨。父親唾沫星子橫飛,左一個爛貨,右一句賤人地罵。 廖越醒氣極了,騰騰騰,幾步跑到池塘邊,大叫,爸,你再不走我就跳進去。 風(fēng)水佬一愣,停了罵聲,瞪著兒子,肯定是更氣了,可是不敢再罵,也沒有去拉兒子,氣沖沖地往發(fā)越樓走。村民陸續(xù)散去,有的嘻笑,有的嘆氣,有的搖頭。廖越醒站在池塘邊,看父親走遠了,幾步跑到劉秀遙的門前,叫,秀遙,秀遙,對不起,我錯了。 你走,你走,我不想見到你。劉秀遙在房里哭,她媽媽在廳里哭。 我不走,你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你不走,我就死給你看。劉秀遙在屋里喊。 廖越醒愣了一愣,一氣跑回了家里。 廖越醒越來越覺得在村里呆不下去了,他想走,不顧一切后果地走,走得越快越好,走得越遠越好??墒歉赣H也放下了狠話,廖越醒,你敢不讀書,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看你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媽。 想到媽媽,他又走不動了,那個從小為他操碎了心的媽媽,那個為了他的伙食費受傷而死的媽媽,那個只希望他將來有出息的媽媽,如果他就這樣走了,媽媽的在天之靈是絕不會原諒他的,他也不會原諒自己,他原諒不了自己。 幾天后,事情似乎平靜了些,傷心歸傷心,活還是要干。下午,廖越醒去粗蓮坑砍柴。經(jīng)過劉里堂,他往那兒望,那里一片死寂。劉秀遙是不是走了呢?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她?越想心里越酸楚,他一氣跑啊跑,爬上粗蓮坑的山頂,站在一個山崖上,往下望,山崖高高的,幾只鳥在崖下旋飛,一忽兒沖上天空,一忽兒又停在樹頂。橫亙在山腳下的村莊很渺小,像一只只螞蟻趴在那里。村壩里黃色間著綠色,黃的是等著收割的稻谷,綠的呢,是已經(jīng)蒔下的秧苗。 山是綠色的,山草綿綿。他張開雙臂,任山風(fēng)獵獵地吹著,他幻想自己是一只雄鷹,想飛多高就飛多高,想飛多遠就飛多遠。他大喊大叫,想要把胸中的悶氣都喊出來。 喊累了,一轉(zhuǎn)身,他看見一團火紅一閃,劉秀遙正在他身后不遠處站著。 秀遙,廖越醒驚喜地叫著,沖上前去,你沒走? 隔著幾米遠的時候,劉秀遙手一指,你站住,別過來。 廖越醒站住了,定定地看著她。她穿著那件火紅的衣衫,薄如蟬翼,清秀的臉龐施了粉,頭發(fā)微卷著,像飛瀑一般,一股流向身后,一股流向白白的胸前。 遙,你真美。 你覺得我美嗎?劉秀遙淡淡地問。 廖越醒猛點頭,很美很美! 劉秀遙笑了,你過來,抱著我。 廖越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遙,你怎么了? 傻瓜,你不是想抱我嗎?過來,抱著我。 廖越醒像接了圣旨一般,三步并作一步,沖到了劉秀遙的跟前,伸出雙臂,一個熊抱,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 你想箍死我啊,放松一點。 我就想死死地抱著你,抱的越緊越好,我怕你跑了。 劉秀遙仰起頭,盯著廖越醒的臉,醒,吻我。 廖越醒吻她的額頭,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吻她的唇。劉秀遙雙手也抱住了他的腰,緊緊地抱著。 劉秀遙輕輕地掰開他的手,坐在了草地上。廖越醒也坐了下來,兩相對坐著。 醒,你坐著,看著我,劉秀遙說。 嗯,廖越醒猛地點頭。 劉秀遙盯著他,輕輕抬起手,脫下了自己火紅的上衣,解下自己的胸罩。廖越醒的心像停止了跳動,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女人的身體,她是那么白,她的乳房是那么圓。他咕嚕一聲咽口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要抱她。 你坐著,別過來。劉秀遙阻止了他,他只好坐著。 劉秀遙站起來,脫下了自己的長褲,也脫下了自己的底褲。一個白嫩嫩的女人展現(xiàn)在他眼前,像妓女一般,讓他血管膨脹;也像圣女一般,讓他覺得美。 劉秀遙坐下來,說,醒,你看著,這就是女人的身子,她很純潔,因為她愿意奉獻給自己所愛的男人;她也很邪惡,她會讓男人掉進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廖越醒已經(jīng)呆得說不出話來。 醒,脫了你的衣服。 廖越醒一下子脫去了自己的衣服。 過來,抱著我。 他抱住了她。她抓著他的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摸她的脖子,摸她的乳房,摸她的肚皮。她的皮膚光滑如凝脂,溫暖如春風(fēng)。他粗重地呼吸,輕輕地咬著她的肩膀。她閉著眼睛,抓著她的手往下?lián)崦?。像穿過青青的草叢,他以前看過的黃色鏡頭,他幻想過的所有女人,此刻都洶涌而出。他緊緊地抱著,像要把她融化在自己的身體里。 他聽到她如絲的呼吸,聞著她如山蘭的體香,在她的身體上游走,像游走在河水里,飄揚在春風(fēng)間,他融化在了她的身體里。 陽光烈烈,山風(fēng)獵獵,綠草柔柔…… 廖越醒跨過了他人生的第一條河,女人河。 劉秀遙坐了起來,一件件穿著衣服。廖越醒看著她,覺得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他陶醉。 你轉(zhuǎn)過臉去,別看我。劉秀遙嚴肅地說。 我要看! 聽話,不許看! 廖越醒聽話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 醒,我今天是你的女人。 你是我一輩子的女人,你永遠都是我的女人。 以后,你可不能再沉迷在對女人的幻想中。女人,只不過是一具肉體而已,你不對她有感情,只想著她的肉體,就是禽獸。 我以后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我只想你。 也不準想我,你要想著讀書,你要去讀書,考上大學(xué)。 行,我聽你的,遙,我一定認真讀書,考上大學(xué),畢業(yè)后有了工作,我就回來娶你。 你只要認真讀書就行,你認真讀書,也把我沒讀的書讀完,我是想讀書的,可是我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廖越醒覺得秀遙的話越來越遠,一轉(zhuǎn)身,她已經(jīng)站在了山崖邊上。他驚叫起來,遙,你干什么? 劉秀遙張開雙臂,山風(fēng)吹起了她的頭發(fā),吹動了她的紅衣。她微微地笑著,如天使飛翔一般,悠悠地說,醒,我們沒有一輩子,不會有永遠。 恐懼襲上了他的心頭,不,遙,你下來。 醒,記住我說過的話,你不好好讀書,考不上大學(xué),我做鬼也不會原諒你! 不要!遙 那團火紅一閃,消失在了山崖邊…… 廖越醒沖上前去,伸手去抓,什么也沒抓到,他只看見,秀遙像一只火紅的鳥在飛翔,飛向綠色的山野……
作者:117.95.17.* 發(fā)表時間:2010-07-21 16:52:20
尊敬的領(lǐng)導(dǎo)、老師、同學(xué)們:大家好!1992年的夏天,一個名叫某某某的小伙子,懷揣夢想,幾經(jīng)輾轉(zhuǎn),從粵東山區(qū)來到珠三角這個名叫均安的地方,那時,這兒還不是山青水秀、經(jīng)濟繁榮、商賈云集之地,然而他卻把自己當(dāng)成一顆種子,深埋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勤奮地耕耘在三尺講臺之上,沐改革之春風(fēng),浴教育之陽光,期望終有一天能發(fā)芽、生根,茁壯成長,結(jié)出豐碩的果實。轉(zhuǎn)眼間,十六年過去了,而今的均安,已經(jīng)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坦途四方;今天,在這個隆重的日子里,在這個莊嚴的講臺上,我——就是那個名叫某某某的小伙子,此刻雖然已不年輕,額發(fā)已稀,容顏漸老,但心情愉悅,胸懷感激,站在這兒向尊敬的朋友們,說說我的學(xué)校生活,談?wù)勎业慕逃适隆?br>回首十六年來,我扎根均安,獻身教育,一直在六峰中學(xué)工作。十多年前,我有走的想法,但我沒走,因為在六峰中學(xué)有一群熱情幫助我的同事,他們熱情無私地幫助我,幫助我走過最初的艱難;七八年前,我有走的機會,大良、容桂都有學(xué)校要請我去,但我沒走,因為我遇到幾位信任我的領(lǐng)導(dǎo),他們給我鼓勵,給我機會,促我成才,讓我成功;而今,我仍有走的機會,但我已不想走,因為這兒有我的家,有我的事業(yè),讓我留戀,讓我甘于將自己的汗水與智慧,獻給她,獻給這兒日新月異的教育事業(yè)。我懷著感恩的心情,感恩這片土地,感激身邊的人,我只有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以實實在在的成績,來報答這片土地,為均安的教育獻力,為均安培養(yǎng)更多的人才。我從三方面向大家匯報一下我的工作和取得的一些成績:在教學(xué)工作上,我能做到自主探究,投身課改,創(chuàng)出自己的教學(xué)特色,努力做一個學(xué)者型的語文教師。在課堂上,我的宗旨是:從最差的那個學(xué)生教起!對每一個學(xué)生不放棄、不拋棄。課堂結(jié)構(gòu)合理,語言生動幽默,學(xué)生愛上,學(xué)得輕松,能出成績。我也因此先后被評為佛山市優(yōu)秀青年教師,順德區(qū)教學(xué)能手,順德區(qū)骨干教師。在教育管理上,我開拓創(chuàng)新,努力做一個管理思想先進、管理方法科學(xué)的教育管理者。我的教育理念是:以德立教,以法管班(管校),以情育人。以高尚的師德感染學(xué)生,以科學(xué)的方法管理班級或?qū)W校,以真摯的感情培養(yǎng)學(xué)生,因此,我深受學(xué)生的喜愛,也得到領(lǐng)導(dǎo)和老師的好評,被評為“順德區(qū)師德先進個人”,“均安鎮(zhèn)十佳教師”。在教研工作上,我認真學(xué)習(xí),刻苦鉆研,求變創(chuàng)新,努力做一個教研興教的先鋒。我是佛山市中考評價專家?guī)斐蓡T之一,順德區(qū)教研室語文組成員,均安鎮(zhèn)語文中心組組長。我積極做一個教改的先行者,經(jīng)常上示范課、公開課,開設(shè)講座,走在課堂教學(xué)改革的最前緣,做課堂改革的帶頭人;積極參與編寫教輔資料,已經(jīng)參與編寫、出版了兩套共12冊配套教輔書和一本升中總復(fù)習(xí)叢書;積極撰寫論文或教學(xué)設(shè)計,有多篇論文獲市、區(qū)一等獎或發(fā)表,是《語文周報》的特約撰稿人,發(fā)表試卷三十多份。這些教研上的努力,使我被評為“順德區(qū)優(yōu)秀中心教研組組長”,“順德區(qū)語文學(xué)科帶頭人”,今年還代表順德區(qū)參加了佛山市2008年升中考試試題的出題工作。此外,我在工作之余積極寫作,創(chuàng)作了一百多萬字的文學(xué)作品,在報刊發(fā)表了二十多萬字,多次獲得順德區(qū)“金鳳獎”和佛山市群眾文藝“百花獎”。現(xiàn)在是佛山市作協(xié)會員,順德區(qū)作協(xié)理事。尊敬的領(lǐng)導(dǎo),親愛的朋友們,我以上羅列了這么多獎項,如果這是榮耀的話,我承認,這些榮耀凝結(jié)了我多年努力的汗水,我無悔于這十六年的時光;現(xiàn)在,我站在這兒發(fā)言,這也是一種無上的光榮,但我不敢獨自專有這種榮耀,此刻的榮耀,屬于所有像我一樣為均安教育事業(y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的老師們!他們同樣“扎根均安,獻身教育”,讓我們把更熱烈的掌聲送給他們!朋友們,讓我們一起努力吧!讓我們一起奉獻吧!我們的人生因奉獻而變得美麗,我們的生命因奉獻而崇高;我們的奉獻像火把,無怨無悔地燃燒,去照亮每一個孩子的人生;我們的奉獻像一泓清泉,默默地流淌,去滋潤每一位少年渴望的心田。讓我們擎起希望的火炬,劈風(fēng)斬浪,走向均安教育更輝煌的明天!謝謝大家!
作者:117.95.17.* 發(fā)表時間:2010-07-21 16:54:46
我也曾被頌為太陽光下最光輝的職業(yè),我也曾被贊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我也曾被喻為吐盡最后一根絲的春蠶,也曾被喻為燃盡自己照亮別人的蠟燭;雖然我們也曾被斥為臭老九,被譏為鮑魚海參認不全的人,但在學(xué)生的心目中,我們是神圣的;在家長的心目中,我們是高尚的;在每個人的回憶里,我們是最難忘最可愛的。可是,曾幾何時,我的臉上不再容光,我的臉上道道傷痕,血跡斑斑,被學(xué)生憎恨,被家長斥責(zé),被社會口誅,被媒體筆伐。我是老師,是誰撕破了我的臉?有人說我是自已毀容,自毀長城,自打嘴巴,自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并列數(shù)了我們的罪狀:我們自己教學(xué)水平不高,為了拿與獎金掛鉤的成績,我們無情地把學(xué)生推進了題海,逼他們在海里撲騰掙扎,在茫茫海面撈針一樣細小的分數(shù),而我們卻還站在岸上,苦口婆心地吶喊:“這是為你們好,為你們的前途。”而一旦他們撈不到好針上來,我們就心急火燎,氣急敗壞,我們就揮起了巴掌,揚起了教鞭,體罰與變相體罰成了我們中一些人的法寶。當(dāng)我們一巴掌打在幼小的心靈上時,我們也打掉了教師的尊嚴;我們已墮落為屠夫——屠殺著一朵朵正在開放的花兒。當(dāng)許多教師在麻將桌上廢寢忘食、揮汗如雨之時,當(dāng)我們把課堂上本應(yīng)講的精華留到補習(xí)時再講的時候,當(dāng)我們只想著怎樣從學(xué)生或家長身上多擠一分錢的時候,甚至當(dāng)一些敗類把罪惡的手伸向女學(xué)生的時候……我們教師的職業(yè)尊嚴就像圣像上的銅塊,在一點點地銹蝕,一塊塊地剝落!而我們卻不以為然,或以為然而不痛苦,因為我們早已對這份職業(yè)沒有了自豪感。曾記否,多少學(xué)生的作文本上,多少學(xué)生的日記本上,曾把他們的理想定格在“老師”這兩個字上,因為他們曾有一個會挑燈改作業(yè)的老師,會帶病講課的老師,會循循善誘輔導(dǎo)他們的老師,我們曾以此為榮,我們曾覺得臉上有無上的榮光,并雄心勃勃地要為此奮斗終生。而今,你還能從小學(xué)生的作文本上,初中生的日記本里,發(fā)現(xiàn)“我要做老師”這五個字嗎?而你自己,還會立下這樣的誓言嗎?教師職業(yè)自豪感的墮落,我們總是歸結(jié)為“萬惡的教育制度”:成績決定學(xué)校的地位,決定校長的烏紗,校長為了自己的烏紗,祭出一條最基本的法則:獎金面前,人人平等。重獎成績好的,重罰成績差的;讓成績好的上天堂,讓成績差的下地獄;成績好的去新馬泰,盡享美味珍饈,成績差的一頓大棒——低聘,轉(zhuǎn)崗,下崗,樣樣都是“碧血劍”“屠龍刀”,劍劍見血,刀刀刺骨。被逼急了的我們?yōu)榍笞员#缓脿帟r間,搶速度,布置無盡的作業(yè),用盡非人的手段,在學(xué)生的身上榨出分數(shù)來。而學(xué)生,精力總是有限的,當(dāng)他們筋疲力盡的時候,當(dāng)他們一次次倒在分數(shù)面前的時候,他們成了差生,他們選擇了逃避,他們躲進了網(wǎng)吧,沉迷在了虛幻的網(wǎng)絡(luò)世界里,那里沒有考試,更沒有老師。我們說:校長是地主老財,我們是下人,已經(jīng)做了下人,誰還會為做“下人”而自豪?我們不再為自己是老師而自豪,在這“一切向錢看”的社會里,教師只是我們攫取金錢的套具,曾經(jīng)閃耀在教師頭上的光環(huán),全變成了鑲金的項圈。教育不再是虧錢的行當(dāng),學(xué)校不再是清水衙門,教師不再是清貧的代名詞。動輒幾萬十萬的擇校費,富人的懶孩子也可以氣宇軒昂地進名校;教育亂收費,連續(xù)六年上了消委會投訴案榜首;所謂名校開了一間又一間的分店,像浸在池塘里的死豬一樣膨脹;家長不再感激教師,而是認為我交了錢,你就理所當(dāng)然地要管好我的孩子;學(xué)生不再感恩教師,認為你老師那么緊張我的成績,還不是為了你的獎金。在人民幣面前,一切都不再“人民”。是我們自己,親手撕破了我們的臉;是不合理的教育評價制度,撕破了我們的臉;是物欲日盛的社會,撕破了我們的臉。一人一爪子,一爪更比一爪狠,我們的臉怎不是道道血痕?!我們曾經(jīng)擁有的職業(yè)尊嚴,你去了哪里?我們曾經(jīng)擁有的自豪感,為何駕鶴西去?回來吧,讓我們重新?lián)碛凶隼蠋熌欠蓦m苦猶榮的快樂!熱愛吧,唯有熱愛這份職業(yè),才能重新找到失去的自豪!敬業(yè)吧,用我們的專業(yè)智慧去贏得家長與社會的信任!奉獻吧,為學(xué)生奉獻真愛,才能重新贏得我們的尊嚴!你可以通過這個鏈接引用該篇文章:http://janny296.bokee.com/viewdiary.24213545.html
作者:117.95.17.* 發(fā)表時間:2010-07-21 17: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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