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愛你；只是爸爸對不住你
陳寒鳴

景堯，這是你走后我度過的第二個清明節。

“清明節”，中國人傳統的祭奠故人的節日。在我青少年時代，每到此時，總到烈士陵園去祭拜為人民共和國捐軀的先烈。也有真情實感，但猶覺與我個人生活、精神似乎并無太多內在緊密地關聯。其后，年輪稍轉，我年漸長，讀古詩文，知道了許多有關清明節的文化；但這至多只是給了我中國文化史知識的了解，或至多是對傳統文化精神有了理性上的感悟。這樣的體認，在你兒時曾與你談過，還記得嗎？但那些究竟與我與我們這家人究競有何關系？我茫然不知所解，但我卻居然對幼兒的你侃侃而談。現在想來，荒唐至極！

只是到我的祖母-----那位把我們弟兄三人帶大的慈祥、可愛的老人-----，你稱為“老太太”的人走了，我才真切感受到這清明節對于我的真實意義。因為祖母知你身體不好，我又要照顧你，又要工作著述，故曾關照別把她已離世的消息告訴我。其實，在此前，我趁南下出席學術討論會之機曾途次往返經過鎮江探望，老人家即曾對我說：“我老了，成了廢人，沒辦法幫你們了！但我疼愛景堯，她有病，最讓我念記，但我不能幫你們看護她了。”每想及此番話語，我便淚如兩下。奶奶啊，您老人家把我們弟兄三帶大，而我在您生前未能克盡孝道，您歿后，爸媽遵您之意未告知我----直到您安葬了，才把這悲訊告知，并叮囑萬萬不可讓景堯知道----，我對不起您！

其后，我的岳父----你的姥爺----走了，走在一個深夜時分。這也是位極慈祥的老人。他是位攝象家，但不善言辭，心底十分寬容友善。1986年我到天津，知我習慣于江南生活方式，且又不會操持什么家務性的事情，他、還有我的岳母----你的姥姥----總是把他們、還要調動天津親戚（你大姨她們）的米糧支持給我們，還幫著我們做這樣那樣的事情。景堯，你還記得嗎？我們借住于29中學簡易房外的那個存放我的書和種種什物地方，就是你姥爺姥姥親自幫著搭建的。你姥爺在最后歲月里終于看到我們居處環境日漸改善，你亦漸漸成長，他定很高興。老人家走了，并最終入土為安，我心稍慰。

其后，我的老師黃宣民先生-----一位很愛著你，每有信來總要后你問候，而你一直稱“黃爺爺”----走了。他如下巳回歸故土，安魂于江右之地。盡管我做的工作不夠善美，但畢竟經我手完成并最終出版了《中國儒學發展史》一書，亦可告慰其在天之靈。

其后，我的同事兼好友高昭業-----那位曾想教你書法，你亦在兒時想向他學書藝的先生----走了；王海峰---你一直親切地稱他為“王大大”----我的同志、朋友加兄弟的人也走了……

從此，我真切地真受并體會到，這清明節與我實實在在地有著重大關聯。

真正感知到清明節與我與我這家有看內在重大關聯的，是在去年。此前----2010年12月28日，你走了；不過一個月，2011年1月26日，你奶奶又走了。不到一月間，痛失我生者與生我者，斯世斯事斯情，何所堪言？！從此我真的真的知道，清明節的意義----不是外在的，不是一般文化性的，而真的與我生命我的精義緊相關聯！

由于深知我心悲苦，承劉偉、李廣良諸君安排，去年清明節前拜祭你后，我和你媽就匆匆離津南下；我欲以講學方式而既傳揚你的生命，又使我們悲苦心結稍得舒解。此后一年余間，南北行走，目的無非是想逃離太使我傷心的地方，而我胸中揣著的是你和你奶奶的像片……

逃離，逃離得了么？

回避，回避得過去嗎？！

又到清明，節前即與親戚們去看你拜祭你。當我把你從那“大倉庫”式的骨灰暫存處抱出來，我心疼，我心痛欲絕！

你曾說，等我闖過“生死關”，有了個好身體，定要回鎮江，好好陪陪爺爺奶奶；

你曾說，倘我萬一闖不過此關，我要回故土，我的魂靈也要安息在老太太爺爺奶奶的身邊！

我不要你多想瞎說。但我清楚記得，你少兒時，我曾對你說，我信奉唯物史觀，身后遺體捐獻以作醫學解剖之用。但你走了且有此番遺愿，我改變了想法。在與你大伯一道為你奶奶選購墓地時，同時買好一穴，是你的，是我的；最好也是你媽的---，生生死死，我們都在一起，不離不棄，死生相依！！

今又到清明，此愿未了此念難以實現。景堯啊，我的愛女，爸爸對不起你……

子夜夢回，多少次呵，依稀見你，問我：“怎不接我回家？”

子夜夢回，多少次呵，依稀見你，依偎在我的胸前，似乎想向我傾述你的寫作構思、人生期盼……

愛女啊，景堯，我永愛你；只是爸爸對不住你！

作者：陳寒鳴   回復：1   發表時間：2012-04-05 14:59:01

一個可親的爸爸，一個愛憐的女兒，人間哪得幾回晴！

作者：杜繼紅   發表時間：2012-04-10 03:5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