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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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一個東北漢子風塵仆仆來到山東蓬萊縣縣志辦公室。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追尋“闖關東”的山東人記憶中的老家——“小云南”。他叫胡忠奎,頭上的官銜是遼寧省鞍山市鐵西區史志辦公室主任。 他的老家是遼寧省遼陽縣木家鄉新臺子村。這只是他的第二故鄉,他的祖籍在山東,至于是山東哪個縣哪個鄉,已經失傳多年,難以確指了。但是,家族的長輩模糊地記憶著,山東老家在“小云南”。 到了蓬萊,他發現:當地人也盛傳他們是從“小云南”遷來的……① 那么,東北人尋找的山東老家“小云南”究竟在何處?“小云南”移民的傳說廣泛流行于膠東半島。這個傳說又與洪洞“大槐樹”移民傳說糾纏在一起。實際上,所謂的“小云南”移民是明朝初年從云南或越南遷入山東的。一、“小云南”:東北人尋找的山東老家 1.膠東半島:“小云南”移民區 在族譜、墓碑、方志及口承史料中,很多“闖關東”的山東人把祖籍追溯至“小云南”。遼寧本溪滿族自治縣南甸鎮馬城子村《 張氏譜冊?序 》云:吾張氏當聞之先祖,本貫在小云南,住址無可詳考。兄弟四人,蓋因洪武年間荒歲頻仍,流寇侵攝,天人交迫,存濟維難,不得已宗長常山、宗次雙山、宗三三山、宗四單山兄弟四人,同心往山東路過長江,失去單山無所尋找。三人至山東登洲(州)府蓬萊縣城內七甲八社九蘭鄉住。清朝受天命,子惠萬民,受田人冊。我支系三山支是也,后隨漢軍正紅旗,在禮親王府充當第一佐領(即一云沙爾太牛錄)。后升充當撥什庫(京牛錄)。① “小云南”或作“山東小云南”。如遼寧本溪《 屈氏家譜 》說他們祖籍“山東小云南”,順治八年(1651年)遷居本溪②。遼寧岫巖《 王氏譜書 》說他們祖籍“山東小云南大榆樹村”,順治八年遷居岫巖③。而遼寧本溪《 賀氏家譜 》則說,他們祖籍“小云南登州府萊陽縣”④,如此說來,登州只是“小云南”的一個府而已。“小云南”又作“云南”。如遼寧新賓滿族自治縣《 黃氏族譜 》記載: 祖籍云南,復姓白王甫氏,名璜。因事將名改為姓,稱“黃氏”。以后遷居山東萊州濰縣。順治年間撥民到興京,入漢軍正黃旗。⑤ 遼寧遼陽縣《 高氏宗親譜冊 》也說他們是從云南遷山東,再遷遼寧:始祖原居云南,耕讀為業。崇禎十五年,云南戰亂不止,乃遷居山東省登州府蓬萊縣高家莊。順治年間,高氏不堪忍受豪強掠奪,二世祖率祖侄,越海到盛京。一支高文捷、高文增率子居住遼陽高家嶺等地方;一支高文顯率子居住在海城高湛屯等地方。① “小云南”或“云南”移民的傳說在遼寧南部最盛,越此而北,至吉林、黑龍江逐漸減少。他們大多是早期“闖關東”的那些山東人的后裔,在他們的族譜及口承史料中,往往把“闖關東”的時間定為順治八年(1651年)。檢索文獻典籍,我們發現這個年份有特殊意義。是年,清廷發布招墾令: 八年,令民愿出關墾地者,山海道造冊報部,分地居住。② 人們口耳相傳,“闖關東”是從順治八年開始的。遼寧遼陽人、我國東北史研究的開拓者和奠基人金毓黻先生說: 吾鄉故老相傳有順治八年移民之說,謂吾漢軍旗人諸族悉自關內移來,《通志》所記,即此說之本也。③ 這個年份對“闖關東”之人來說,最為刻骨銘心。那些若干年以后才走進這片白山黑水者,傳至三五代以后,出關年月模糊不清,也往往追溯至順治八年。于是乎,在族譜及口承史料中,我們屢見“順治八年”這個“闖關東”的年份。如遼寧本溪滿族自治縣下馬塘鎮《 張氏族譜引 》記載: 祖籍山東登州府萊陽縣。一世祖張成功仍居山東故土,二世祖張有才于清順治八年奉詔撥民,投奔遼寧,遷至本溪縣分水嶺居住,投旗入籍。④ 遼寧遼陽市《王氏宗族譜書》記載: 王氏原籍山東省青州諸城縣大王莊,系民籍,于清朝順治八年始祖王秉忠遷至遼寧省海城縣白云寨,康熙年間遷居遼陽南亮甲山落戶,入漢軍正白旗第三佐領喜純牛錄為丁。⑤ 遼寧大學歷史系李林教授長期致力于滿族宗譜的收集、整理與研究,他的《 滿族宗譜研究 》一書收集了170個滿族宗譜①,其中62個宗譜是“闖關東”的山東人;在62個“闖關東”的山東人宗譜中,順治八年“闖關東”者達23個。這些順治八年“闖關東”的山東人,主要分布在今遼寧的本溪、遼陽、岫巖、北鎮一帶。 來自“小云南”的山東移民還有一個地緣特征:他們大多是從膠東半島——他們俗稱的“海南”——走出來的。 因此,他們記憶中的“小云南”在膠東半島一帶。至于具體在什么地方,則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或說為山東蓬萊,或云乃明清時期的登州府。 然而,膠東半島一帶的民人也大多傳說他們是從“小云南”或“云南”遷來的。 山東省地名辦公室根據各市縣地名普查成果,編輯出版了《山東省地名志》行政區劃、居民地卷②。從該書中,我們檢索出101個村落、55姓來自“小云南”。 表4 “小云南”移民村落表 在族譜、墓碑、方志及口承史料中,山東省“小云南”移民村落遠遠多于《山東省地名志》中收錄的數量。 茲舉山東省膠州市為例。 膠州市原名膠縣。1984年,膠縣地名委員會編輯了《山東省膠縣地名志》一書,收錄地名2088條,其中自然村落名稱803個。803個自然村絕大多數始建于明代,而且大多由移民建立。這說明該地區在明代特別是明初有一場大規模的人口遷移。其中,“小云南”移民村落183個,占總數的22.8%。 “小云南”移民“闖關東”,把“小云南”移民的傳說也帶了過去。根據族譜、墓碑、方志及口承史料,“小云南”移民在山東生活的時間大致與明朝相始終——明初遷入山東,清初“闖關東”。他們在山東期間有具體的居住地,但是那個“第二故鄉”逐漸從他們的記憶中淡出,而“小云南”卻自始至終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中。時間一長,數典忘祖,把“小云南”視為山東某個地方了。遼寧省本溪滿族自治縣《屈氏家譜》記載: 屈氏系山東小云南人,順治八年由小云南遷至草河城落戶,入盛京鑲藍旗。① 但是,查遍山東地名,他們又找不到“小云南”這個地方。 在膠東半島一帶,部分村民說他們的祖先來自“云南”。 最早記載“云南”移民的文獻,是民國二十四年版《萊陽縣志》。該志卷末《 附記?雜述 》云:“居民傳說其先世率于明洪武二年遷自云南。”民國二十五年《 牟平縣志 》卷十《 雜志 》亦云:“本縣戶籍,多稱系明初遷民時,自云南遷來者。” 山東何以會有云南移民? 民間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山東一帶發生特大水災。這場洪水究竟有多大?兩目山是個見證。兩目山在今山東平度北部,海拔二三百米。這山原叫“兩沒山”,在那場洪水中,該山一天被淹沒了兩次,故名。滔滔洪水過后,滿目荒涼,官府從云南強徙大批百姓來開荒。他們被反綁著雙手,走啊,走啊,整整走了三年,才來到山東。他們及其后裔走路喜歡背抄手,便是雙手被反綁了三載,日久成習。 迄今為止,棲息在膠萊平原上的民人壽終正寢,家人還要舉行一種送魂回云南老家的儀式,名曰“送盤纏”。其儀是:死后第二天黃昏,子女拖著“哭喪棍”,親朋抬著紙扎的一輛車、一匹馬、一個童子,攜帶著大量紙錢,一路哭著來到村東的“土地廟”前,長子(或長孫)拿一根高粱秸,頂端夾一張紙錢,手握另一端繞“土地廟”拖著走,謂之“拖魂”。待覺得高粱秸沉重時,便是拖著“魂”了,把高粱秸(即“魂”)背在身上,放在一把椅子上,椅子前面有一張供桌,上面擺著祭品——這是請“魂”用餐,好上路。一會兒,估計“魂”用完餐了,就把它請上紙扎的車,駕好馬,那童子便是車夫。家人訓誡童子:“吃飯別離車中間,宿店別等黑了天”云云。然后,把車、馬、童子燒掉,并焚燒大量的紙錢——這是送給“魂”的盤纏。火光中,長子站在凳子上頓腳哭喊:“爹,爹(母死喊‘娘’),放光大路向西南,千慎萬慎苦處花錢!”連喊三遍,謂之“指路”——指明回云南老家之路也①。 但是,宣稱來自“云南”的移民僅是少數,絕大多數稱老家在“小云南”。 那么,“云南”與“小云南”又有什么區別?長期致力于滿族宗譜研究的李林先生認為“小云南”與“云南”是兩個地方: 由山東遷居關外的漢人,在籍貫上有兩種,一種是山東小云南,一種是原籍云南,又遷到山東。小云南究竟在何處? 岫巖《王氏譜書》記載:順治八年(1651年)始祖王明政率四子,從山東小云南大榆樹前來奉天城北康家屯定居。由此來判斷,所謂的“小云南”乃泛指山東登州、青州一帶的地方,并非現在云南省地方。① 實際上,在山東一帶,“小云南”與“云南”皆指云南省。2.洪洞大槐樹:口述史中的老家 與“小云南”移民傳說局限于膠東半島一隅相比,“洪洞大槐樹”移民傳說的范圍就大得多了,廣泛流傳在黃淮一帶,尤以河北、河南、山東最甚。 那棵大槐樹巍然挺立在今山西洪洞縣城北約一公里處,滔滔汾河的東岸,相傳始植于漢代,故名“漢槐”。唐太宗李世民坐天下第三年上,在距大槐樹不遠處修建了一所廣濟寺,殿宇巍峨,僧人濟濟,香火很盛。有一種鳥,名叫“鸛”,形似鶴亦像鷺,覓食魚蚌,夜棲河邊樹。大槐樹遂成為汾河灘上鸛鳥的天然良居,紛紛搶占樹杈,構巢壘窩。 洪洞大槐樹怎會成為老家? 請教鄉老,他們就會給你講一個“胡大海復仇”的故事: 且說元朝末年的一天,河南地區來了一個乞丐,身材高大,衣衫不整,右手拄著一根打狗棍,左胳膊挎著一個討飯的籃子,挨門乞討。人們看他這般壯實,不去干活謀生,卻要討飯糊口,辱罵他一通,轟了出去。乞丐饑餓難忍,又遭羞辱,暗自發誓:有朝一日定要報此奇恥大辱! 這個落魄的乞丐便是胡大海。 不久,紅巾軍揭竿而起,樹起反元大旗。胡大海投靠到朱元璋麾下,當兵吃糧。他臂力過人,打仗勇猛,積功升到大將軍。朱元璋在南京即皇帝位,設宴大賞功臣,各位開國元勛都領了賞,謝了恩,一個個退朝。唯那胡大海特別,不論皇上賞賜什么,都搖頭不語。朱元璋覺得奇怪,問他想要什么,胡大海就把他從前在河南的遭遇說了,乞請皇上開恩,允他去報仇雪恨,別的賞賜都不要了。朱元璋犯難了,準他吧,他沒準兒會把河南人殺光;欲待不允,他是開國元勛,面子上又過不去,躊躇再三,最后說:“這樣吧,朕允了你,但只準一箭之地。”吩咐侍衛給他御箭一支,胡大海接了,謝恩退下。 報仇心切的胡大海帶著手下人馬,殺氣騰騰直奔河南而去。 剛到河南地界,恰逢一行大雁飛來,胡大海大喜,拉開雕弓似滿月,飛箭離弦如流星,正中最后一只雁的后尾,那只中箭的雁折頭向北飛去,胡大海麾兵一路殺去,只殺得天昏地暗,尸積如山。那只受傷的大雁帶著箭飛過河南,又飛向山東,胡大海也一路殺到山東。 待朱元璋知道事情真相,一切都晚了。河南、山東一帶,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朱元璋只得從山西洪洞大槐樹遷來一批又一批人。 胡大海確有其人,他的傳記就在《明史》卷一三三。但是,這個傳說卻是鄉老們的口頭創作,不曾真有那么回事。從他的畫像來看,長得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但《明史?胡大海傳》說胡大海勇武過人,卻又是一位仁義之人,常對人講,他是一介武夫,不懂得書本上的大道理,只知道三件事而已:不亂殺人,不搶掠婦女,不燒房屋。不知為何,到了鄉老那兒,竟成了了個睚眥必報的屠夫。 那么,歷史的真相又如何? 事情得從元朝末年說起。 堂堂大元,奸佞專權,開河變鈔禍根源,惹紅巾萬千。官法濫,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鈔買鈔,何曾見?賊做官,官做賊,混愚賢。哀哉可憐! 這曲《 醉太平小令 》說的是元末官逼民反。最后,游方僧出身的“紅軍大帥”朱元璋逐滅群雄,南面稱帝,建立了大明皇朝。大明接過來的是一個飽受兵燹之害的破爛攤子,黃淮一帶破壞尤烈,赤地千里。為恢復發展生產計,朱元璋君臣決定從山西移民黃淮一帶。朱元璋派欽差去廣濟寺設局駐足,張榜文,貼告示,曉諭移民集中于大槐樹下登記造冊,發給“川資”(路費)、“憑照”(通行證),督促他們上路。 動身一般是在秋收后。颯颯秋風之中,樹葉凋落,一個個老鸛窩更加醒目。一批批男女老幼被反綁著雙手,在官兵的押解下上路了。故土難舍,忍不住頻頻回首。路遠了,村舍看不見了,映入眼簾的唯有那棵巍峨的大槐樹和錯落其上的老鸛窩。于是,這大槐樹和老鸛窩便成為故鄉的標志了。需要大小便,就沖著押解的兵卒喊一嗓子:“解開手,俺要撒尿。”時間一長,懶得多費口舌,只喊一聲:“解手。”從此,大小便又多了一個代名詞。 民間傳說,從洪洞大槐樹來的移民有兩個特征:“走起路來背抄手,小拇趾甲是兩個。”背抄手走路,那是因為兩手被成年累月反綁,遂成習慣。小拇趾是兩個,說的是腳的小拇趾甲蓋兒上有一道豎紋,乍一看像是兩個趾甲。“誰是古槐遷來人,脫履小趾驗甲形。”唯洪洞移民有此特征。何以如此?傳說官兵怕移民路上逃跑,就讓他們脫掉鞋子,在每人的小拇趾上砍一刀,作為記號云云。在很長一個時期,“洪洞大槐樹”移民只是一個民間話題,并沒有引起學術界的注意。清朝末年,有個叫景大啟的為官曹州,當地士民聽說他是洪洞人,像遠嫁的女兒見了娘家人一般,格外親熱,有些人還翻出族譜給他看,說祖上本也是洪洞人。景大啟很受感動,就和另一個在山東做官的洪洞人劉子林相商,募資修復古大槐樹遺址。此議得到了若干洪洞人的支持。于是,在大槐樹旁建起了碑亭,還有牌坊。景大啟等人還編輯了一本《 山西洪洞古大槐樹志 》。但是,“洪洞大槐樹”移民仍未引起人們的重視。例如,1957年,哥倫比亞大學史學博士何炳棣完成《 1368—1953年中國人口研究 》一書,此書被譽為“海外漢學研究的經典之作”,迄今仍備受中國學者推崇。何先生此書單列一章論述明清時期省際人口的遷徙,對“洪洞大槐樹”移民卻一筆帶過①。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海內外“尋根熱”的出現,“洪洞大槐樹”移民才成為人們關注的一個熱點。 關于山東“洪洞大槐樹”移民,明朝文獻中有明確的記載。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八月,戶部郎中劉九皋建議移民屯墾,朱元璋采納了劉九皋的這一建議,明廷立即著手對山西平民實施了一次向外移民行動,臨清是這次移民的目的地之一②。 臨清,轄丘縣、館陶兩縣,隸屬東昌府。實際上,明政府劃定的山東移民區不只是臨清一州,而是整個東昌府。洪武二十二年 (1389年)八月,后軍都督朱榮的奏章就講到了這一點③。今山東聊城市之臨清、高唐、東昌、茌平、東阿、莘縣、冠縣及德州市之平原一帶“洪洞大槐樹”移民村落分布非常密集,印證了文獻記載。 文獻記載的“洪洞大槐樹”移民共計18次,自洪武六年(1373年)起,至永樂十五年(1417年)止④,遷民總數約六七十萬人⑤。文獻明確記載的山東“洪洞大槐樹”移民僅兩次,即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朱元璋采納了劉九皋建議,遷民于臨清等地;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十一月至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十二月,朱元璋命后軍都督僉事李恪招募山西貧民遷往臨清、東昌一帶。不過,從其他一些史料來分析,“洪洞大槐樹”移民不止這兩次。如洪武三十年(1397年)五月戶部尚書郁新在奏折中就提到有一批移民于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遷入高唐一帶⑥。明朝官方文獻中提到兗州府也為“洪洞大槐樹”移民區。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朱元璋關于移民的詔令就提到兗州⑦。今“洪洞大槐樹”移民村落分布較密集的主要是菏澤市,即明代兗州府西部地區。 文獻中載明的山東“洪洞大槐樹”移民地點只有東昌府和兗州府。 山東移民有相當一部分傳說來自河北棗強。從當代村落調查來看,棗強移民分布較密集的地區是今歷城區、章丘市、商河縣、高青縣、墾利縣、利津縣、廣饒縣、博興縣、沾化縣、鄒平縣、惠民縣、壽光市、安丘市、萊城區等地,即明朝濟南府北部地區,以及青州府北部地區。河北棗強一帶也是元末明初戰亂破壞最嚴重的地區之一,當地百姓不可能大量外遷,棗強應是洪洞移民的一個中轉站。棗強東南即為山東德州,德州是南北交通要沖,有“九達通衢”、“京津門戶”之稱。洪洞移民進入濟南府、青州府北部地區,走棗強—德州一線比較方便。一些棗強移民的家譜、族譜說他們本是洪洞人,經棗強遷來,如墾利縣耿家鎮耿家村耿氏先祖耿事修于洪武二年(1369年)自洪洞遷棗強,同年再遷墾利縣耿家鎮耿家村。青州市五里鎮井唐村《吳氏宗譜》說他們的先祖吳氏三兄弟是從冀州府棗強縣馬安場遷來的,而吳氏又傳說他們實際上是洪洞人,先從洪洞遷棗強,又從棗強遷來山東①。 “小云南”移民說他們也有獨特的體貌特征:“走起路來背抄手,小拇趾甲是兩個。”這兩個特征與“洪洞大槐樹”移民完全相同。云南移民遷入山東的時間,也與“洪洞大槐樹”移民相同。在云南移民中,有的把故鄉指為“大槐樹”。關于“洪洞大槐樹”移民,《明實錄》等文獻有明確的記載,而明代文獻沒有云南向山東移民的記載。于是,有人說此“云南”非那個因在云嶺(一稱大雪山)以南而得名的云南,而是云中或云州之南。民國二十四年版《萊陽縣志》卷末《 附記?雜述 》:陰山之南、恒山之北,曰郡曰州曰府曰路,自昔即以云稱,則云中、云州之南,或云岡、云陽、云泉之南,其土人必有以云南稱者。自金元以來,用夷變夏,屢經兵禍,民之死以鋒鏑 或擄掠流徙者,當不知凡幾。用是移民來此,其先至者領地開墾,謂之占山戶;后至者購熟地耕種,謂之買山;其土著遺民幸免兵匪驅掠者,謂之漏戶。而遷者不忘舊居,故傳稱云南,又以非云南省,故別之為小云南,亦猶東府人僑居關外,概呼登萊為海南耳。
作者:49.87.144.* 回復:3 發表時間:2015-10-01 07:03:06
民國二十五年《 牟平縣志 》卷十《 雜志 》評論《 萊陽縣志 》之說云: 說雖無據而近理。但本縣間有能舉其自云南某縣某地來者,未必盡系傳聞之誤,或有其事而史未及載,或人民自動遷徙,亦未可知,闋之,以俟來者。 或云“云南”乃“豫南”、“汝南”之訛,這一批人來自河南南部①。 有人從“小云南”入手來尋找答案。歷史上的“小云南”一般指今云南省祥云縣。漢武帝元封二年(前109年),在今云南祥云縣設云南縣。1914年,因云南縣與云南省名相重,改云南縣為祥云縣,民間俗稱祥云縣為“小云南”。有人認為云南移民來自祥云縣②。 但是,迄今為止,仍有人認為“小云南”在山東。如潭雨明先生經過一番考證后說: “小云南”不在山西,也不在云南。“小云南”在山東,其具體地點即指今青島市和即墨市的東部沿海地區,其中心治所即今即墨市鰲山衛。③ “闖關東”的山東人夢牽魂繞的“小云南”究竟在何處? 3.烏撒衛:“小云南”移民遷出地 在地名普查中,我們發現部分云南移民有具體的遷出地。如即墨金口鎮南阡村萬姓、古阡村金姓,段村鎮段村劉姓,白廟鄉院上村孫姓,店集鎮壘里村邢姓,旺疃村遲姓;膠南王臺鎮王臺村莊、李、殷三姓,隱珠鄉李家洼子村李姓,皆來自烏沙衛。即墨營上鎮辛戈莊村張姓;濰坊坊子坊城街道辦事處前寧家溝村劉姓,埠頭鎮張家柳溝村張姓,皆來自烏撒衛;青島即墨河北鎮楊頭村高姓來自無沙衛;東營牛莊鎮解家來自烏河衛。《明太祖實錄》卷一四一記載,洪武十五年(1382年)春正月,在云南分設14衛,烏撒衛為其中之一。洪武十六年,烏撒衛改隸貴州都指揮使司。“烏沙衛”、“烏河衛”乃烏撒衛之誤。 衛為明朝軍隊最高建制單位,《 明史?兵志二 》:“大率五千六百人為衛,千一百二十人為千戶所。” 衛所士兵屬于屯戍性質:沿海設立衛所,防御至嚴。守土者皆世襲勛舊軍戶子姓,各于附近州縣荒徼之地,令其圈占屯田養馬,世世捍御,所謂腹內之兵也。是以州縣俱有大界,而衛獨無。①每軍種田五十畝為一分,或七十畝,或三十畝、二十畝不等。軍士三分守城,七分屯田。又有二八、四六、九一、中半等例,皆以田土肥瘠、地方沖緩為差。又令少壯者守城,老弱者屯種。余丁多者,亦許其征收則例,或增減殊數,本折互收,皆因時地而異。② 來自烏撒衛的移民應為軍隊官兵及其家屬。如前所述,云南移民主要分布在青島、煙臺、威海一帶。其中,尤以青島即墨為最。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設鰲山衛于即墨,洪武二十五年(1393年),設立雄崖守御千戶所、浮山前守御千戶所。此外,明朝在膠東半島還設有靈山衛、大嵩衛、靖海衛、成山衛。設立的守御千戶所還有夏河寨前所、海陽所、寧津所、尋山后所、百尺崖所、金山左所、奇山所。這些衛所皆在今青島、煙臺、威海一帶。明朝各衛所之間軍隊經常調整、換防。云南移民來自烏撒衛者,即為衛所之間官兵的調防。即墨辛戈莊村《 張氏族譜 》記載其祖先張徽自烏撒衛調任鰲山衛,其弟張清自烏撒衛調任浮山前所,遂定居于辛戈莊村;即墨營下鎮藍家莊村《 藍氏族譜志 》記載其祖先也為云南移民,也是以軍職調任鰲山衛的③;膠東鎮魏家屯村,周、魏二姓從云南調至靈山衛當兵,在魏家屯屯墾,遂有此村④;苑戈莊鎮丁官村,乃齊姓從云南至此屯戍,遂建此村⑤。筆者父輩也曾“闖關東”,祖籍山東平度市蘭底鎮馬家西埠村,也傳說是從“小云南”遷來的,至我這一輩已歷19代,迄今老家還流傳著祖先歷盡艱辛從“小云南”遷來,跑馬圈地、安家建村的傳說。從20世紀90年代起,筆者開始考證“小云南”移民問題,在山東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 山東人 》那冊小書中,筆者對“小云南”移民給出了一個答案:他們是從烏撒衛遷來的軍戶的后代。在2006年出版的《 解讀山東人 》一書中,筆者作了更為深入的探討①。2006年春,筆者又從青島社會科學院任銀睦先生處得到一本《 山東省膠南縣地名志 》②,此乃膠南縣地名委員會組織人力對全縣地名進行普查,在普查的基礎上,經補查、考證、核實而編輯的內部資料,這冊資料提供了“小云南”移民的新證據。 《 山東省膠南縣地名志 》收錄全縣1057個自然村,其中云南移民村落343個,占總數的32.5%。 表5 膠南縣“小云南”移民村落分布表 今膠南市靈山衛鎮是明代靈山衛所在地。靈山衛建于洪武五年(1372年),裁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轄3個千戶所①,30座墩臺,12座臨海城堡。 膠南縣“小云南”移民村落分布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特點:“小云南”移民村落集中分布在靈山衛周邊鄉鎮;距靈山衛較遠的南部鄉鎮僅有幾處,或一個沒有。而僅有的幾處,又往往是從其他“小云南”移民村落分離出來的。這種分布特點,說明“小云南”移民村落與靈山衛有密切的關系。 靈山衛分設16屯,夏河所7屯,膠州所10屯: 靈山衛十六屯:詹家屯、谷家屯、宗家屯、翟家屯、孟家屯、盍家屯、楊家屯、儀家屯、阮家屯、北柳屯、柳家屯、韓家屯、李家屯、遲家屯、魏家屯、白家屯。原額十六屯,地八百九十六頃。② 夏河所七屯:管家屯、葉家屯、李家屯、姚家屯、施家屯、周家屯、劉家屯。原額七屯,地三百九十二頃。③ 膠州所十屯:沽河屯、郝伍屯、朱伍屯、黃伍屯、韓伍屯、談伍屯、丁伍屯、張伍屯、吳魏屯、王伍屯。原額十屯,地三百四十六頃五十一畝六分四厘六毫。④ 當代部分膠南縣“小云南”移民村落中,還保留著當年屯田的痕跡。如王臺鎮陳鄭屯、宗家屯,紅石崖鎮西屯、東屯,寶山鎮陳朱屯、傅家屯,薛家莊鄉崔家屯、姜家屯,隱珠鄉黃山屯、辛屯,張家樓鄉土山屯,都是屯田戶建立的村落。其中,王臺鎮陳鄭屯、宗家屯,紅石崖鎮西屯、東屯,族譜及口頭傳承等都稱這些村落本是軍屯。 膠南縣王臺鎮宗家屯,本是靈山衛十六屯之一。 膠州迄今猶有黃家屯、前屯、后屯、魏家屯、張家屯等村落名稱。魏家屯系周、魏二姓從云南調至靈山衛當兵,在魏家屯屯墾,遂有此村。 烏撒衛應是“小云南”移民的一個主要遷出地。 明代衛所士兵經常大規模、遠距離調動,甚或有“南人發北,北人戍南”之說,雖然經有關專家考證,這種南北調動僅限于免死充軍人犯,但對一些衛所的個案研究表明,在本籍衛所服役的士兵,僅占該衛所士兵的43%~48%①。 葛劍雄主編的《中國移民史?大事年表》在“1398年 洪武三十一年”條下寫道: 在山東萊州、登州二府地設靈山、大嵩、威海、靖海、成山五衛及一個千戶所。至此,登、萊地區衛所已基本設置完畢,達9衛3所。新設衛所軍人的家屬多于洪武以后遷入。估計該地軍籍移民約為10萬人口,其中相當一部分軍人是從云南、四川等地調入的。永樂年間遷入的軍人家屬大約有6萬人口。② 在明朝山東移民中,人們關注的是“洪洞大槐樹”移民、棗強移民和云南移民,還有一種移民被忽視,這就是四川移民。從《山東省地名志》行政區劃、居民地卷中,我們檢索出49姓、66個四川移民村落。 表6 山東四川移民村落分布表 四川移民村落的實際數量要遠大于此。如昌邑縣812個村莊中,四川移民村落就達129個①。 在《山東省地名志》行政區劃、居民卷中的66個四川移民村落中,萊州獨占49個。可以說,萊州是四川移民的核心地區。萊州,明為掖縣,也是明朝萊州府所在地,鰲山衛、靈山衛,雄崖所、浮山前所、夏河寨前所,皆在萊州府境內;萊州府附近還有萊州衛、王徐寨前所。以萊州為中心的四川移民主要是衛所官兵及其家屬。 4.交趾國大槐樹村:來自越南的移民 在自稱云南人后裔者中,一部分說他們是從云南交趾國大槐樹村遷來的。如膠州北王珠鎮姜家街村姜姓②,膠東鎮劉家店村劉姓③,里岔鎮胡家村胡姓④。在青島浮山山坡上,有一處叫做“荒草庵”的廢墟,那殘破的老屋和兩棵高大的白果樹向人們講述著一個古老的故事: 明朝初年,官府從云南交趾國大槐樹里頭村捆綁一批人來山東。且說這隊人中,有王斗、徐靜和蘭小三三戶人家。這三人從小一塊長大,一路上他們互相照應,一個鍋里摸勺子,一個草鋪上睡覺。他們旱路走完走水路,忍饑挨餓受煎熬,一直走了一年零八個月,才從云南來到浮山前。下了船后,押送的官兵放了心,發了三個月的口糧,還有一些種子和農具,讓他們自己找個地方安家落戶。王斗、徐靜、蘭小三帶著家人踏上海灘,一直朝著云遮霧罩的浮山走去。當他們來到半山坡時,西邊的日頭(即太陽)已經落山,天漸漸黑了下來。他們也走不動了,就在這荒草坡上砍倒幾棵小樹,搭了三個荒草棚子,住了下來。過了些日子,他們覺得這兒依山傍海,山清水秀,氣候不冷不熱,地也肥沃,就命名“荒草庵”。從此以后,他們就在這浮山坡上開荒種地,繁衍生息……兒孫們長大之后,到山下安家落戶,而王斗、徐靜、蘭小三眷戀著山坡上的“荒草庵”,不肯下山,直到他們相繼去世。“荒草庵”沒人住,日久失修。兒孫們湊了些錢,在原址上蓋了座大瓦房,奉為祖祠,香火不斷。漸漸地,云南交趾國來的人都把這座祠堂當成了他們的“同鄉廟”①。交趾,也作“交■”,古時泛指五嶺以南,從漢代起,越南北部和東部濱海一帶也被納入。越南獨立建國后,交趾成為“越南”、“安南”的別稱。明初,越南權臣黎季犛奪取了陳氏王朝的江山,應陳朝遺臣請求,明成祖朱棣命將軍張鋪、沐英統兵討伐黎季犛。擒獲黎季犛后,朱棣下詔,改越南為交趾布政使司。此舉遭到了越南人的反對。二十年后,即宣德二年(1427年),朱棣的長孫、宣宗朱瞻基宣布撤銷交趾布政使司,承認越南獨立。在這風云變幻的二十余年間,大批越南人流亡中土。從宣德七年(1432年)一名叫陳復宗的越南籍小吏給朱瞻基的奏折中可知,交趾布政使司撤銷后,一批越南籍的官員被安置在河南、山東②。 “闖關東”的山東人記憶中的“小云南”,乃云南或越南。
作者:49.87.144.* 發表時間:2015-10-01 07:04:03
二、山東土著:“闖關東”的主體 1.山東老家:魂牽夢繞的故里在哪里 “闖關東”的山東人,雖然有的在東北已經居住了數百年,但他們始終不忘故里,那個讓他們魂牽夢繞的山東老家,深深地烙在他們的腦海中。二三百年過去了,他們憑藉宗譜家乘、口耳相傳,記憶著自己的祖籍,并具體到府、縣、村,如: 遼寧北鎮《張氏譜書》:祖籍山東濟南府歷城縣張家莊; 遼寧北鎮《高氏族譜》:祖籍山東登州府海陽縣中徽村; 遼寧北鎮《黃氏譜書》:祖籍山東登州府黃縣陳家花園; 遼寧北鎮《閻氏族譜》:祖籍山東登州府蓬萊縣閻家莊; 遼寧北鎮《張氏家譜》:祖籍山東濟南府歷城縣歷家河子北張家街(俗稱棉花街); 遼寧北鎮《胡氏譜單》:祖籍山東登州府蓬萊縣小莊菜家墳; 遼寧北鎮《黃氏祖先堂》:祖籍山東登州府黃縣黃家莊; 遼寧北鎮《于氏家譜》:祖籍山東登州府文登縣大水泊; 遼寧北鎮《陳氏家譜》:祖籍山東登州府黃縣陳家; 遼寧本溪《高氏宗親譜冊》:祖籍山東登州府蓬萊縣高家莊; 遼寧本溪《賈氏譜書》:祖籍山東登州府萊陽縣周家疃①。 但是,也有一些“闖關東”的山東人只記得祖籍是山東某府,至于是該府的哪個縣哪個村,則已失傳,難道其詳,如: 遼寧岫巖《王氏家族統譜》:祖籍山東登州府; 遼寧本溪《馬氏家譜》:祖籍山東登州府; 遼寧本溪《艾氏族譜》:祖籍山東濟南府。 更多的“闖關東”的山東人可以把他們的祖籍追溯至縣。遼寧本溪《王氏族譜?序》云:“吾王氏嘗聞諸父祖曰:本貫山東蓬萊縣人,村落居址莫可考矣。”②王氏“闖關東”時間在順治(1644~1661年)初年,這篇序文作于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距王氏踏入關東約150多年,村落居址已經失傳。這樣的事例最多,如: 遼寧北鎮《 劉氏世譜 》:祖籍山東登州府棲霞縣; 遼寧北鎮《 朱氏譜單 》:祖籍山東登州府黃縣; 遼寧北鎮《 唐氏譜單 》:祖籍山東兗州府曲阜縣; 遼寧本溪《 王氏族譜 》:祖籍山東登州府蓬萊縣; 遼寧本溪《 譚氏譜書 》:祖籍山東登州府蓬萊縣; 遼寧本溪《 張氏族譜引》:祖籍山東登州府萊陽縣; 遼寧本溪《 陳氏譜書 》:祖籍山東登州府黃縣; 遼寧本溪《 崔氏家譜 》:祖籍山東登州府棲霞縣; 遼寧本溪《 王氏宗族譜書 》:祖籍山東青州府諸城縣; 遼寧本溪《 張氏本宗 》:祖籍山東登州府萊陽縣; 遼寧本溪《 趙氏譜書 》:祖籍山東登州府蓬萊縣; 遼寧遼陽《 王氏宗族譜冊 》:祖籍山東青州府諸城縣; 遼寧遼陽《 張氏譜單 》:祖籍山東萊州府掖縣; 遼寧遼陽《 剛氏族譜 》:祖籍山東濟南府歷城縣; 遼寧興城《 杜氏族譜 》:祖籍山東登州府黃縣①。 也有一些“闖關東”的山東人只記得老家是山東,至于是山東什么地方,則已模糊不清。如遼寧遼陽《 王氏三代族譜 》,本溪《 田氏家譜 》、《 張氏譜冊》,北鎮《 顧氏譜單 》、《 王氏譜單 》,僅僅記錄祖籍山東而已。 還有一些已經發生記憶的錯誤,甚或張冠李戴,如遼寧北鎮《董氏譜書》記載,董氏祖籍“山東武定府豐潤縣大董家莊”,順治八年“闖關東”,來到遼陽。清代武定府無豐潤縣,豐潤縣在清代屬永平府。北鎮《胡氏祖先古今家譜》記載,胡氏祖籍“山東濟南府武州縣”,順治八年“闖關東”,來到盛京。明代濟南府30個州縣,無“武州縣”,“武州縣”當為“武定州”(今山東惠民)之誤。北鎮《 屈氏家譜單 》記載,屈氏祖籍“山東濟南府曲阜縣”。明、清兩代曲阜皆屬兗州府,“濟南府曲阜縣”應為“兗州府曲阜縣”。《高氏族譜》記載,高氏祖籍“山東登州府署海洋縣徽村”,“海洋縣”應為“海陽縣”。北鎮《孫氏譜書》說他們祖籍“山東鹽城孫家莊”,“鹽城”顯然有誤,然應為何縣,不得而知。黑龍江巴彥縣白氏家族也是一個例子。 清朝末年,一對叫白山、白均的兄弟為了活命“闖關東”。兄弟兩人挑著擔子,一邊走一邊做點小生意、打點零工,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山海關。一股“胡子”(土匪)來襲,兄弟兩個跑散了。白均記得哥哥曾對他說:往北走,找一塊地開荒種糧,就有活路了。于是,他一直往北走,到了黑龍江哈爾濱附近的巴彥縣落戶。如今,白均的后裔已敷衍成為一個200多戶、500多人的大家族。白家子孫口耳相傳:老家是“山東省天津府嚴西縣大白家莊村”。然而,20世紀80年代以來,白氏子孫多次到山東尋根,始終無法找到“山東省天津府嚴西縣大白家莊村”①。 從“闖關東”的山東人的籍貫來看,那些“闖關東”的山東人,有“小云南”移民的后代,也有洪洞“大槐樹”移民的后代。明朝山東外省移民總計約58125戶,290625人。洪武十四年(1381年),山東有752365戶,5 196715人②,外省移民占當時山東總人口的6%左右。因此,在元末明初從山西洪洞“大槐樹”、云南與越南遷入山東,再于明末清初以后“闖關東”者,數量有限,絕大多數“闖關東”的山東人是山東土著的后代。 2.騎子鞍山:山東人最早的家園 迄今為止,考古發現的最早的中國人是巫山猿人。巫山猿人是在重慶巫山縣發現的,共發現了一個成年婦女和一個少女的化石,距今約200萬年。 山東地區發現的最早的猿人是“沂源猿人”。 公元1981年,金秋,9月18日。 山東省沂源縣土門鎮芝芳村西北,騎子鞍山。 這是一座石灰巖結構的山,海拔350米。山坡上,雜草叢生,一歲一枯榮。東山腳下,茨峪河潺潺流過。 河西岸,山根下,有一個山洞。挖開薄薄的一層紅褐土,一具猿人頭骨赫然呈現在沂源縣文物普查組張文明、楊雷、柴向榮與徐淑彬幾位年輕人面前③。兩個月后,山東省考古研究所吳文祺先生率領一支考古隊抵達騎子鞍山下,進行發掘。在頭骨出土的地方,又發現了眉骨2塊、牙齒2顆。翌年5月,山東省文化局、北京大學歷史系聯手,再次對騎子鞍山洞穴遺址進行發掘。在距此洞50多米的另一處洞隙中,又發現了5枚牙齒,這是同時代的另一位成年猿人的遺骨。 騎子鞍山發現的猿人化石被命名為“沂源猿人”。 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王令紅、李功卓先生對頭骨殘片進行了復原,北京大學歷史系呂尊諤、黃蘊平、李平生與山東省博物館孟振亞先生對騎子鞍山洞穴遺址環境、頭骨殘片與牙齒等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結論:這些頭骨殘片與牙齒,屬于四五十萬年前的兩位成年猿人的遺骨。頭骨的特征,與馳名世界的“北京猿人”相同。“北京猿人”的頭骨在1941年12月5日裝上美國海軍陸戰隊的一輛專列,駛向秦皇島,準備裝船送到大洋彼岸的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存放。7日,“珍珠港事件”爆發,日軍占領秦皇島,還未運走的“北京猿人”從此下落不明。這樣一來,與“北京猿人”同時代的“沂源猿人”頭骨,就更加珍貴①。 這兩位“沂源猿人”是迄今發現的最早的山東人。 除了兩位猿人的遺骨外,還發現13種動物化石,有稱雄山林的虎、熊,有兇狠的狼、鬣狗、野豬,有奔馳于荒野上的馬、牛、鹿,還有樹上跳躍的猴子…… 可以想見,當時的騎子鞍山一帶,森林茂密,水草豐美,猛獸出沒,牛馬成群。“沂源猿人”手執木棍、石塊,漁獵采集,生息繁衍。 在古文獻中,最早的山東人被稱為“夷”。“夷”有二義,一指遠古時期華夏族以外的所有部族,此為廣義;狹義的“夷”僅指東方之人。從“沂源猿人”以后到齊、魯建國,這個漫長歷史時期的山東人,皆可謂之“夷”。 許慎《說文解字》大部“夷”條:“夷,平也,從大從弓,東方之人也。”在甲骨文中,“大”字像一個正面站立、兩腿分開的人形;《說文解字》中收錄的“大”字也如是。“夷”字的造型乃一身材魁梧的大漢在腰部佩帶一張弓,這就是東夷人的形象。 東夷人的一個特征是身材高大魁梧。 1959年初夏,在大汶河兩條支流交匯處的寧陽縣堡頭村發現了一處距今約6000年的文化遺存,經過調查,這一文化遺存分布在寧陽堡頭至泰安大汶口一帶,現存面積825000平方米。同年6月24日,山東省文物管理處和濟南市博物館組成考古工作隊,在寧陽堡頭進行發掘。因為該文化遺存分布于寧陽堡頭與泰安大汶口接壤地帶,曾用過“寧陽堡頭”與“泰安大汶口”兩個考古學名稱,山東省文物管理處、濟南市博物館編寫的寧陽堡頭發掘報告使用了“大汶口遺址”這一名稱①,逐漸為人們采用。1960年,曾主持大汶口遺址發掘的濟南市博物館副館長劉錫曾先生在一篇未發表的論文中提議將這種文化命名為“大汶口文化”②。 1961年,楊子范、陳晶晶兩先生也提議將這種文化命名為“大汶口文化”③ 。1963年,夏鼐先生在《歷史教學》第4期上發表一篇文字,也提議把這種文化命名為“大汶口文化”。這個名稱逐漸得到了學術界的認同。迄今大汶口文化遺址已發現百余處,分布范圍南起淮河,北至魯北,東起膠東,西迄豫中。從碳14測定數據來看,大汶口文化大約從公元前4300年起,延續了1700年左右,到公元前2600年左右演變為龍山文化。 創造大汶口文化的居民身材高大。 表7 中國新石器時代男性身高統計表① 從這幾處遺址來看,山東、河南一帶的先民身材最高。 人的身高主要是自然環境決定的。 身高基本上是自然條件——溫度、濕度和日照時間——決定的。溫度高,濕度大,日照時間少,人體散熱條件差,基礎代謝作用降低,脂肪與蛋白質積累慢,身材就矮。反之,氣溫低,濕度小,日照時間長,有利于人體熱量輻射,散熱條件好,基礎代謝加強,脂肪與蛋白質積累快,人就高大。表8 中國各地區漢族身高平均值② (單位:毫米) 地球人的平均身高,男為165厘米,女是154厘米①。中國漢族男性比地球人的平均高度僅高0.82厘米,女性則高出1.26厘米。少數民族的平均身高,男為163.5厘米,女是152.9厘米②,都低于地球人的平均高度。 山東人雖有“山東大漢”的美譽,實則身材并不是最高的。如果把中國人的身高分為東北、黃河流域、長江流域、華南四個級別,山東人為第二個等級。山東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山東的自然條件,從而規定了山東人的身高。 身材高大,這是東夷人的第一個特征。第二個特征是他們腰間佩帶的那張弓。 翻檢文獻,可以查尋到幾位弓矢的發明者:般、夷牟、羿、蚩尤、垂、浮游。這些發明人多數為東夷人,如般、夷牟、羿、蚩尤。最擅長彎弓射箭的是羿,所謂“羿者,古之善射者也”①。當然,東夷人不可能是弓矢的唯一發明者,但應是最重要的發明人之一。古人把有關弓矢的一項項桂冠戴在東夷人頭上,是因為東夷人特別喜愛弓矢。在山東新石器文化墓葬中有以石鏃、玉鏃裝飾身體的習俗,有的戴在頭右側,有的戴在右肩上,更多的是佩帶在腰部 。由此推測,東夷人的腰上總是佩帶著弓矢,木質的弓已經腐朽凈盡,只剩下石鏃、玉鏃。腰上佩帶弓矢成為東夷人的一大特征。 “夷”字的造型是東夷人形象的寫照。 那么,遠古時期山東人長得什么樣?考古發現提供了兩幅遠古時期山東人的自畫像。 一幅是在山東滕州崗上遺址出土的一件石質飾品。這件裝飾品高3.1厘米,寬3.6厘米,厚1厘米。上面刻畫的是人的面部,四方臉,大眼睛,大鼻子,大口,面像粗獷。這件裝飾品的背面刻有橋形鈕,可以穿繩佩帶于身上。 這是公元前3000年~前3500年間的山東人的一個自畫像。 另一個自畫像出現在公元前2300年~前2600年間。這是一件陶塑人面像,出土于濰坊姚官莊遺址,高6.5厘米,寬5.9厘米,厚約1厘米。四方臉,大眼睛,顴骨較高,鼻梁低扁,面像也非常粗獷。 山東人的遠祖不僅刻畫了自己,還用雙手塑造了他們的動物朋友的形象。 “闖關東”的山東人絕大多數是東夷人的后裔。那些“小云南”移民,雖然遠祖是云南或越南人,但他們在山東居住了數百年,也被齊魯文化所同化。因此,那些“闖關東”的“小云南”移民,無不以山東人自居,甚或認為“小云南”乃山東某地。 注釋: 041 ①張健、王世海:《胡忠奎揭開“小云南”千古之謎》,《中國地名》2003年第1期。 ①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第310頁。 ②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第29頁。 ③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第33頁。 ④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第30頁。 ⑤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第201頁。072 ①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第229頁。 ②乾隆官修《清朝通志》卷八十一《食貨略》。 ③金毓黻:《靜晤室日記》卷四十四,遼沈書社1994年版,第1876頁。 ④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217頁。 ⑤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230頁。 ①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28~40頁。 ②山東地圖出版社1999年版。 高密大牟鎮陸家村云南移民民居(孫運久臨摹)1925年版《萊陽縣志》關于云南移民的記載 ①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62頁。 洪洞老鸛窩遺址 ①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63頁。清人上官周繪胡大海像(選自《晚笑堂畫傳》) ①何炳棣著、葛劍雄譯:《1368-1953年中國人口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2000年三聯書店再版改名為《明初以降人口及其相關問題》。 ②《明太祖實錄》卷一九三。 ③《明太祖實錄》卷一九七。 ④參見張青主編:《洪洞大槐樹移民志》,山西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48~50頁。 ⑤參見安介生:《山西移民史》,山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02頁。 ⑥《明太祖實錄》卷二五三。 ⑦《明太祖實錄》卷二三七。①參見山東大學民俗學研究所:《青州市五里鎮井塘村民俗資源調查報告》(未刊稿),2003年10月,第4~5頁。①風良:《明初移民山東的云南地望考》,《中國歷史地理論叢》第2輯,陜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②袁輝:《也談“小云南”》,《滿族研究》1999年第2期。 ③潭雨明:《小云南與明清移民》,《尋根》2003年第5期。①膠南市史志辦公室:《靈山衛志校注》,五洲傳播出版社2002年版,第7頁。 ②膠南市史志辦公室:《靈山衛志校注》,五洲傳播出版社2002年版,第59頁。 ③參見張彩霞:《明初軍戶移民與即墨除夕祭祖習俗》,《民俗研究》2002年第4期。 ④膠縣地名委員會編:《山東省膠縣地名志》(內部資料),1984年,第95頁。 ⑤膠縣地名委員會編:《山東省膠縣地名志》(內部資料),1984年,第111頁。①參見拙著《解讀山東人》,中國文聯出版社2006年版,第9~15頁。 ②膠南縣地名委員會1990年印行。①參見張金奎:《明代軍戶地位低下論質疑》,《中國史研究》2005年第2期。 ②葛劍雄主編:《中國移民史》第1卷,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352頁。 《靈山衛志》所載靈山衛衙署圖 《 靈山衛志 》所載靈山衛建置圖①左千戶所設于靈山衛,前千戶所設于夏河寨(今膠州市瑯琊鎮夏河城村),后千戶所設于膠州(今膠州市城區)。 ②膠南市史志辦公室:《靈山衛志校注》,五洲傳播出版社2002年版,第59~60頁。 ③膠南市史志辦公室:《靈山衛志校注》,五洲傳播出版社2002年版,第61頁。 ④膠南市史志辦公室:《靈山衛志校注》,五洲傳播出版社2002年版,第61頁。①參見王蔚成主編:《昌邑文化博覽》,齊魯書社2000年版,第27頁。 ②膠縣地名委員會編:《山東省膠縣地名志》(內部資料),1984年,第46頁。 ③膠縣地名委員會編:《山東省膠縣地名志》(內部資料),1984年,第78頁。 ④膠縣地名委員會編:《山東省膠縣地名志》(內部資料),1984年,第206頁。 沐英畫像(選自明萬歷刻本《三才圖會》) ①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28~40頁。 ②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1992年版,第281頁。 ①李林:《滿族宗譜研究》,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28~40頁。①李解:《東北白氏祖孫山東尋根70年》,《山東商報》2007年3月30日第19版。 ②梁方仲:《中國歷代戶口、田地、田賦統計》,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02頁。 ③徐淑彬:《山東沂源縣騎子鞍山發現人類化石》,《人類學學報》1986年第4期。“沂源猿人”遺址 《說文解字》中的“夷”字 ①山東省文物管理處、濟南市博物館:《大汶口——新石器時代墓葬發掘報告》,文物出版社1974年版。 ②參見于中航:《大汶口文化探源——紀念大汶口文化遺址發掘三十年》,《華夏考古》1989年第2期。 ③楊子范:《對山東史前考古的追述與瞻望》,載山東省《齊魯考古叢刊》編輯部編《山東史前文化論文集》,齊魯書社1986年版,第1~16頁。 ①引自張振標:《現代中國人身高的變異》,《人類學學報》1988年第5期。 ②引自張振標:《現代中國人身高的變異》,《人類學學報》1988年第5期。①[蘇]雅?雅?羅金斯基、馬?格?列文:《人類學》,警官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64頁。 ②張振標:《現代中國人身高的變異》,《人類學學報》1988年第5期。漢畫像石“羿射九日”圖 山東滕州崗上遺址出土的人面紋裝飾品 濰坊姚官莊遺址出土的陶塑人面像 左圖為甘肅天水柴家坪出土的仰韶文化陶塑人面,右圖為陜西扶風姜西出土的仰韶文化陶盆貼塑的人面。從這兩件塑像來看,與大汶口文化人面像的大眼闊鼻有所不同。大汶口文化紅陶獸形壺 (1959年山東寧陽大汶口出土)①呂尊諤、黃蘊平、李平生、孟振亞:《山東沂源猿人化石》,《人類學學報》1989年第11期。①參見拙著:《解讀山東人》,中國文聯出版社2006年版,第12~13頁。 ①張宗綱:《青島奇觀》,青島海洋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88~92頁。 ②《宣宗實錄》卷九十。 ①《荀子?形勢解》。 從《乳山市志》看云南移民膠東夷先生多次提出,膠東在明以前有很多土著,移民只是一部分。我同意這個觀點。但這與我們探討膠東移民特別是云南移民并不矛盾,從史料、傳說和各姓家譜來看,明洪武特別是永樂時期,確實有一批從云南遷徙到膠東的移民,其中有不少是軍戶調到膠東衛所的。雖然有的家譜不一定可靠,但從云南遷徙到膠東的傳說決不可能是謬傳,因為這一傳說在膠東太普遍了,我們無法憑想當然就輕易否定它。《乳山市志》在威海各市區的志書中是編撰最好的,乳山史志辦對乳山境內主要姓氏的淵源調查的比較細,大多比較可靠。因為乳山市海陽所鎮在明時曾設置為海陽守御千戶所,沿乳山南海岸向東環繞到威海,依次還有靖海衛、寧津所、成山衛、威海衛、百尺崖后所等,所以從云南移民(從軍)到乳山的姓氏比較多。《乳山市志》記載:乳山境內,千戶以上的姓氏有40多,其中原為土著的主要是明以前的于姓、王姓、宋姓、姜姓、孫姓、高姓、宮姓、隋姓、蘭姓、史姓等,其他各姓大多系明時移民,而且明確記載為明洪武或永樂從云南(或直指從安徽、河南、江蘇)遷徙到乳山的近30姓,詳情如下,請各位參閱:于姓約1.6萬戶,多直接由榮成縣赤山遷入,部分由赤山徙文登縣大水泊后次遷境內,為膠東土著。少數為明代軍戶落籍,其中,蘆頭、水頭兩村于姓系明永樂年間后由云南從軍海陽所落籍,其后裔析居封贈山、姜家莊等村。王姓約1.5萬戶,大部系元至元年間從山西省雞頭村先遷萊陽縣峴子灣,明永樂年間后漸次東移至乳山境內。明永樂年間,小云南王姓從軍海陽所落籍,后裔析居所后王家莊、望海莊、翁家埠、祉家莊、桃村王家、二甲等村。劉姓約1.2萬戶,主要系元至元年間山西省云崗劉姓一支和明洪武二年河南省固始縣劉姓一支(先移居文登縣鴨灣崖,后漸次西遷)移居境內。明永樂年間,劉黨由小云南從軍海陽所落籍,后裔析居海疃、薛格、姜家莊、劉家莊等村。宋姓約1.2萬戶,皆為元代搬陽路總管宋信(原籍江西吉水縣人)后裔,應屬膠東土著。姜姓約1萬戶。系土著舊族。李姓約1萬戶,主要一支系元至正年間由金鄉縣遷入,后裔析居各村。其次,明永樂年間,金鄉縣李姓從軍海陽所落籍,嘉靖年間遷居李家,后裔析居李家疃、孔家莊。張姓約8000戶,主要有:明洪武年間,張霖由江蘇省贛榆縣哲望村從軍落籍寧海城,正德年間,第四代孫張珂遷入境內,其后裔析居各村。另有一支系明洪武年間由河北省清河縣先遷萊陽縣水頭溝(今萊西市城區),嘉靖年間以后移居境內。還有一支系明永樂年間由小云南從軍海陽所落籍所后張家莊,后裔析居李家、常家莊、六村屯等村。另有一支系明成化年間由海陽縣壇山遷入。孫姓約7000戶。共有七支,其中一支為土著舊族,另有四支分別系明正德年間由萊陽縣城里遷入、明成化年間由貴州錦屏縣樂桑屯遷入、明末清初由牟平縣城里遷入、清順治年間由榮成縣虎臺遷入,還有兩支系明永樂年間由小云南遷入。
作者:49.87.144.* 發表時間:2015-10-01 07:04:36
鞍山回族人祖籍“小云南”或就是今云南祥云地□胡子龍十一年前,《春城晚報》文史版的編輯給我轉來了一封發自東北的長信。寫信人是遼寧省鞍山市政協委員、回族文史專家馬文清先生。馬先生在信里說,今天居住在鞍山市以及鞍山附近的回族人,世代相傳他們共同的祖籍,是在一個叫“小云南”的地方。可從前的“小云南”是當今的什么地方,在當地回族同胞中眾說紛紜。有的說是山東的某地,有的說是山西的某地,有的說是河南的某地,也有的說是河北的某地,因為這幾個地方都有以“云南”為地名的歷史記載。但馬先生利用離休之年,對這幾個地方做了詳盡的考證,均沒有找到這幾個地方中的某一個地方就是“鞍山回族人祖籍小云南”的有力證據。茫然失望之時,恰巧,他意外得到了一期剛出版的《春城晚報》,當期晚報《大觀》文史版上頭條刊登了我撰寫的小文《六城古地“小云南“》,讓馬先生喜出望外,讀后立即給我寫來了那封長信。他希望我能夠詳細向他介紹一下祥云之所以被稱為“小云南”的歷史淵源,并代他就近搜集回族人歷朝歷代在“小云南”落籍、人村布局、生產生活、經濟文化、所經歷戰爭和遭遇重大自然災害以及外遷等歷史資料,以便幫忙他考證今天的祥云一帶,是否就是他和他的族胞們多少代多少年來苦苦尋找的祖籍地“小云南”。可惜我當時為生計而四處飄泊,居無定所,無法完成馬先生所囑托,隨即又在輾轉中不經意地把馬先生的通訊址和電話都給弄丟了,沒能再與馬先生聯系,深感歉疚。而今祥云地是否就是馬先生他們要尋找的祖籍地“小云南”,也始終成了我一份放不下的牽掛,幾年來存疑問存希望于心。最近上網,發現馬文清先生現在依然在為揭開“故籍小云南”之謎而作著鍥而不舍的努力,歉疚之心迫使我騰出時間來,認真查找翻閱了一些有關祥云歷史變遷和祥云千百年來回民族遷入遷出的歷史資料。通過所接觸到的歷史資料,我感覺到,今天的祥云一帶,或就是馬先生和他的族胞們多少年多少代以來苦苦尋找的祖籍之地“小云南”。首先,作為曾經的云南縣舊地,而云南縣又長期作為云南省的一個下轄縣,今祥云一帶當仁不讓是“小云南”之地.據《祥云縣志》等地方志書載:公元109年(元封二年)漢武帝在今祥云地設縣,因漢武帝夢見彩云現于龍興和山,縣在云之南,故名為云南縣。縣城駐地設在今云南驛村。東漢永平十二年(公元69)分益州郡西部置永昌郡(今保山),云南縣歸屬永昌郡。蜀漢建興三年(公元225)諸葛亮平定西南,分建寧、越雋、永昌三郡地置云南郡,郡治仍設今云南驛,與縣同治。唐武德四年(621)置西宗州,州治依然設云南驛。武德七年(624)置云南州,州治設今舊站村西,距離云南驛三里壩路,州治古城遺址今尚可尋覓。公元1253年,忽必烈率蒙古軍滅大理國,而后元朝設立云南行省于今昆明,作為全國11個行省之一。從此云南正式成為省級行政區名。云南縣作為云南行省下轄的一個縣治,依然保留“云南縣”之行政區名。1913年,全國統一裁府、州,省內置道,云南縣歸騰越道,也稱迤西道。直到中華民國時期的1918年,才因縣名與省同,改稱祥云縣。省縣同名達666年之久。當然,就“云南”這兩個字讀起來柔和的音韻,和字眼所具有的吉祥詩意內涵,在云南省之外的其他廣大地區,以“云南”為地名的情況也不是沒有。我客居四川的時候,就到過一個也叫做“云南”的地方,那是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小山村。但無論有多少個地方也取地名為“云南”, 然而,在他們那里,“云南”就是“云南”,而不可能是“小云南”。小是大參照比襯的結果,有小皆因有大。我們知道,小涼山是比襯于大涼山而得名的,小中甸是比襯于大中甸(今香格里拉縣城和迪慶州府)而得名的,祥云境內的歷史地名小波那也是比襯于大波那而得名。在地名中,有“小XX”,旁邊就有管轄“小XX”或深刻影響“小XX”的“大XX”,基本不會有什么例外——沒有一個大的“云南”來做比襯,以何而謂之“小云南”?這是顯而易見的。而今天的曾經以“云南”為縣名的祥云縣一帶,恰恰具備了稱為“小云南”的條件。不是嗎?當“云南”這個曾經的縣郡名,因朝庭置云南行省,一躍而升為省一級的行政地名,同時又保留了它作為一個縣的行政地名,省亦云南,縣亦云南,相較于云南省這個“大云南”,“小云南”也就在人們特別是云南縣的官民意識中浮現出來,以作區別,防止很容易出現的混淆。而在省縣同名的666年漫長時間里,這種意識一年較之一年得到強化,一代較之一代得到強化,“小云南”最終就成了中國一個特殊的地理性概念。熟知祥云歷史文化和地域性文化的人都知道,在省縣同名的那段漫長的時間里,云南縣(今祥云縣一帶)的官民,對內對外,差不多都是以“小云南地”和“小云南人”自稱的,并且得到了外來人、外地人和外地文化的承認,在許多關于祥云(云南縣)的史籍和游記里,“小云南”這個字眼屢見不鮮,著名的《徐霞客游記》滇游日記祥云部分里,就兩次提到“小云南”。特別,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在祥云漢、彝、白、回各民族民間,“小云南”的說法仍然廣泛流傳,什么“小云南,壩子寬,三年總有兩年干(旱)”,什么“小云南的口頭(禪)”,“小云南人的脾性”,“小云南人的心腸”,“小云南人的眼光”,“麗江的粑粑鶴慶的酒,劍川的木器處處有,小云南人滿天下走” ……等等,群體地既以“云南之源”而自豪和驕傲,也一貫以“小”而自謙。有人曾把這些和與之相關聯種種地域性文化現象,稱之為“小云南文化”,盡管沒有得到權威的認可,但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而在外省的一個個也喊做“云南”小地方,其地域雖小,甚至是名副其實的小,但沒有一個“大云南”作比襯,也就沒有能夠在“云南”兩字前面冠以“小”的對比條件,自然也就無“小云南”可言了。比如,前面我說過的四川那個名“云南”的小山村,雖然已經是小得不能再小,與它隔金沙江相望的就是縱橫千里幅員遼闊的云南省,它卻從來也沒有以“小云南”自稱過,一直都理直氣壯地稱“云南”、“云南村”。連稱為“小云南”都不能夠,順理成章地,也就不可能像今天祥云地上那樣,產生特色的“小云南文化”,自然也就不可能是“小云南”了。其次,歷史上,今祥云一帶不斷有回族人因為戰爭和其他原因不斷遷入和遷出,曾經的云南縣在很大程度上是回族人的一個遷居集散地。在今天祥云,回族是一個人口比較少的世居民族,僅500人左右,在祥云縣城東街、南街、西街、北街及四十里外的前所街,與漢族插花居住。但在元、明和清朝的前期以及中后期,回族卻是當時云南縣境內的一個人口比較多的民族,除了縣城插花居住的外,平壩,茨坪、楊貴村,黃尾洞、倚江鋪、梨園村、香煙溝、王家山、白鶴村、上赤、下赤、虞旗營等村莊,都是回族人集中居住的地方。劉廠鎮現名江登村的老馬村,下莊鎮大倉的馬家,以及周圍一些村莊,也曾集中居住過回族人,現在仍可覓回族人在這些地方留下的生產生活的痕跡。與祥云的其他民族不同,回族人在今天祥云這塊土地上,遷入和遷出的特征是非常明顯的。關于遷入,據《祥云縣志》和其他志書,回族進入祥云境內有兩次的高潮,一次是元朝建立后,奉旨征戰的軍隊進入當時云南縣境內,其中有不少就是回族官兵。征戰結束,又奉命舊地防戍,并于元十年(公元1273年)被朝廷令編為民。第二次是明代初年,江南大量回回軍隨其將領沐英、蘭玉征服云南(省)后,以回回官兵為主的萬余官兵在云南縣境內屯種定居。當然這期間和后來也有到這里探親而定居的,有逃難到這里而定居的,還有行商、創業來到這里后定居的。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無論是前一次大量回回官兵進入云南縣征戰再屯種,還是后一次大量回回官兵進入云南縣征戰再屯種,或者因為探親、逃難、行商創業在這里定居的,基本都是在建立了云南行省,也就是省縣已經共用“云南”作為行政地名后進入并定居當時的云南縣的。他們一到這里定居下來,謙和的民族性情使他們立即融入當地土著居民中,彼此和睦相處,和當地土著居民一樣,有了“小云南人”的這個身份,以“小云南人”自居,慢慢地就視“小云南”為自己的故鄉地,和當地的土著居民一道,一年年,一代代,創造了特殊的“小云南文化”。那么,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回族人的先祖,離開了已經成為他們的情感故土的“小云南”,大量流落到另外的地方,甚至是千萬里之外的地方,使“小云南”成了他們一代又一代的懷鄉之地?縱觀這幾百年的歷史,我想原因大致有這樣幾點:1、喜歡經商創業、多才多技的回族人不安現狀積極向外發展的民族性格使然。2、元、明、清三朝政權更替,改朝換代中發生的大規模戰亂中不得已而為之。3、舊云南縣屢遭干旱,不斷襲來的嚴酷旱情,逼使他們為了生計不得不背井離鄉。4、晚清時期反動官府“排回”特別是慘無人道地“屠回”的反動民族政策所致。這似乎就可以觸摸到其中的脈絡了:歷史上有很多回族人進入云南,在“小云南”云南縣也就是今天的祥云縣一帶作了較長時間的定居,又遷出或者逃離了云南縣和云南省,經四川、貴州、兩湖、陜西、安徽、江蘇遷往山東、山西、河南、河北而最終出關,落于關外今鞍山一帶,成為“走關東”的一部分。這是很有可能的。于是,在他們遷入云南縣和遷出云南縣這個漫長的遷徙過程中,因為在“小云南”云南縣生活的時間較長,生活一度較為穩定,幾代十幾代人在這里繁育生息,心血和汗水日漸沃肥了這片廣袤的林山壩野,他們與這片土地有了血濃于水的情感,這片土地水到渠成地升華成了他們感情中的祖籍故地,他們在心理情感上,成了真正的“小云南人”。而當他們最終不得不遷離這塊土地,往東北方向而去,這片土地自始至終讓他們魂牽夢縈,“小云南人”這特別的身份意識也不因離開云南縣后輾轉途中的風沙雪雨而淡忘而堙沒,相反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大越鮮明,并經過一代代沒齒不往的相傳,萬里之外的“小云南”,始終是寄托他們思祖情感的無法忘懷的祖籍之地。綜上所述,今天的祥云地,很有可能就是鞍山市及其附近回族人苦苦尋覓的祖籍地“小云南”。但“很可能是”不等于肯定就是。是與不是,歷史知識甚為淺薄的我,難能通過史實的研考,以翔實準確的史料,做出定論的。我只是根據一些歷史資料,作一些推測,未敢妄作定論。寫此文旨在拋磚引玉,還希省州內外史學家,特別是對回民族有較深研究的史學家,予以關注,撥云去霧,指點迷津,破解這個一直懸而未解的史學之謎。清·山東濰縣此圖描繪的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傳奇故事。圖的最上端題有詩句:“洪武本家在山東,父母一心上南京,古廟寺里生了他,自小到大膽不輕,民子山前妝(裝)皇帝,是假成了出真龍”。《龍興慈記》:“圣祖幼時與牧兒戲,以車輻作為天平冠,以碎版作笏,令群兒朝之,望見儼然主者。殺小犢烹食之,犢尾插入地,誑主者曰:陷地裂去矣。主者拽尾,轉入地中,真以為陷也”。圖中寫朱元璋與常遇春、胡大海、李文忠等在天子山下裝作皇帝,殺犢插尾入地等嬉戲之景。
作者:49.87.144.* 發表時間:2015-10-01 07: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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