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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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了散親單,高興得跳起來,千謝萬謝劉裁判員,拿上行李高高興興地和妹妹一起回到舅舅家。這件事,在村上引起了轟動,大人孩子尤其是青年婦女更把我們看成是了不起的英雄。他(她)們認為我是能和政府說得上話的人,大事小事都來告訴我,讓我幫他(她)們到政府去告狀,去說情。我呢也樂意為大家幫忙,整日在外奔波。區婦女主任高玉蘭、縣婦女主任郭小鳳都成了我的好朋友、好大姐。我在外面忙得是不可開交,不能看著妹妹在家過著死水一般的生活。我聽說西安正值舉辦婦女培訓班,一天郭小鳳到我們苗家坪,我提出讓她把妹妹帶走,郭小鳳答應后我就把妹妹送去學習了。也正如此妹妹還學得了文化,后來畢業成了國家干部。在周家街當區婦女主任。(這是后話)有這么一件事對我教育很深。一天早上,我一起床,就聽人說蘇二家的媳婦死了,我吃驚不小,蘇家媳婦原是我們天山渠杜家的姑娘,在娘家時就是一個能干冒尖的姑娘。我回天山渠經常看到她,白白的皮膚,葫蘆臉,是一眼快,手快,嘴快的麻利人。后來因蘇家光景好,嫁給了比她小幾歲的蘇家二兒子,她怎么會一下死了呢?我飛步跑到蘇家,一進院門,就見蘇家二媳婦橫躺在木柵欄旁,直挺挺地躺著,一動不動,臉色比平時更白了,我細一看脖子上還有繩勒的印痕。我辟頭就問:“怎么回事?”蘇老頭子不以為然地說,媳婦昨晚上和婆婆拌了嘴,想不通,尋短見上吊死了。我不相信,我回身走出蘇家大院,來到左右鄰居家細細打聽。這才知道,昨天傍晚,蘇家二媳婦正在壓蓖麻籽時,婆婆看不上眼,罵了媳婦,二媳頂了一句嘴,這還得了,真是犯上作亂。大伯子跳起來操起了根條子就打,二媳婦是越打越硬,還回罵說:“你憑什么打我?要打要罵由我丈夫,你大伯子打我,你揣什么鬼?”這下激怒了這一家子,連公公、大伯子一齊撲上來,結果給活活打死了。聽到這一切,我氣憤極了,女人一條命,遭如此輕踐,我憤怒地沖到蘇家,要他們承認是自己打死了媳婦。蘇家父子也知道禍闖大了,咬口就是不承認,我撩起死者的衣服,看見青條紫塊,指著累累傷痕問:“這是那里來的?”蘇家老頭子喃喃地說:“這是躺在柵欄條上印下的。”我怒不可遏,跑到天山渠到蘇家媳婦的娘家去報信,想鼓動他們來向蘇家尋仇,蘇家父子也得訊逃到深山里躲了起來。后來是政府出面,解決了這件事,但沒讓蘇家抵命,我總咽不下這口氣,后來還是高玉蘭開導我說:“你有正義感是好的,你的斗爭精神也是強的。但要知道,對封建社會幾千年留下的的思想基礎是一下子鏟除不了的,你教人尋仇殺了蘇家父子,那以后還有李家、候家難道你都教人殺了不成?我們不能只是為人打抱不平,要通過我們的工作喚醒大眾的覺醒。”聽了高玉蘭的一番話,我一下子好象明白了許多,我覺得我長大了,站得更高了,也看的更遠了。以后捉賭、破迷信、燒菩薩。扭秧歌都積極沖在前面,后大家選我當上區調解主任,地方政府改選,大伙還選我當鄉長,這年我才十七歲。鄉長的工作擔子更重了,除了破除迷信,宣傳男女平等,調解婆媳關系和擁軍撫屬外。主要的是搞好支前工作。雖然當時的抗日戰爭已接近尾聲了,但我們老解放區的支前工作仍是非常繁重的。攤派公糧,軍鞋后,還要到各家各戶去收公糧收軍鞋。完成好這些任務,是我們當時地方政府的主要工作。一天,我正在清點剛收上來的軍鞋,忽然發現,在一雙雙簇新的軍鞋中有雙鞋面布紋頭毛頭都露出來了,我細細一看,原來鞋面用的是舊布頭染新做的,這怎么行?我仔細查點,原來這樣的鞋不止是一、二雙。這下我心里火了,拿起一雙鞋就要沖出門,剛出門我強制自己冷靜下來,鄉親們這些年也夠苦了,妻送郎,母送兒,大男兒都當兵上前線去了,在前線的生死不明,在后方的養老撫幼,現在還要生產支前,鄉親們確實也夠難的了。其實鄉親們是用多么大的毅力支撐著眼前的日子啊!現在鄉親們又有多少孩子赤腳無鞋穿,大家不都是在咬牙渡日,我能對鄉親們發火嗎?我抽身回來坐在炕上思忖著該怎么辦?最后還是決定要耐心地作宣傳工作。于是我帶著鞋就出去串門子去了,我耐心對鄉親們說:“大娘大嬸,我們都仔細想一想,連表帶親的,我們那一家沒有四、五個當兵,讓我們的親人穿著這樣的鞋子,追趕敵人,打鬼子,結骨眼兒出了事,你們心里好受嗎?大家手拍胸膛好好想想吧。”聽了這些話,有的大嬸應聲說:“秀華說的對,這鞋可要比自家的鞋重要啊。”有的年青婦女羞紅臉也說:“是啊,沒國就沒家,我們的親人在前方流血,我們可一定要對得起親人啊!”以后我好在大會上疾呼。通過這樣的宣傳,類似這樣的鞋以后再也沒出現過。反倒是一些婦女為使新鞋更結實點,在鞋頭鞋跟幫子上更是一針針密密納,在交公糧中也盡量把細糧、好糧作為公糧上交,大家只有一個心愿,讓戰士吃好、穿好,早日取得抗日戰爭的勝利。抗日戰爭的延安老區,是抗戰的大后方,為支援前線打勝仗,黨中央在中央辦起了抗日軍政大學,鼓勵全國進步青年到后方來學習。在后方的部隊也掀起自給自足的大生產運動。在我們苗家坪也住了一個班,他們邊學習邊生產,大小伙子們不但上田種地,還跟著村婦們學紡紗織布,空閑時還在村里搭臺排戲,就這樣可熱鬧好幾年。一天,劉區長的愛人(原司法處的劉靖裁判員,現當區長)李桂蓮興匆匆地跑來找我,:“秀華,你老大不小得了,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就給你說個婆家,男的是咱們縣武部的大隊長,大個子黃。”“哪個大個子黃?”“就是抗大學員曾住在你們鎮子上,還在鎮上演大戲《兩親家打架》的那個扮演親家老頭的那個大個子,他學期畢業,現調到咱縣上了。”還說:“他可是打了八、九年仗的老兵了,聽人說還是個英雄呢。”我暗思忖:我是原準備就要跟個當兵走的,在這里我們婦女世代不被當作人,婚姻大事自己從來就作不了主釀造了多少人間悲劇,我是看得夠夠的了,盡管這些年婦女的地位有所改變,但買賣婚姻并沒有鏟除,包辦婚姻沿襲至今。雖說是自由戀愛、婚姻自主這一事物從認為是不符倫理,大逆不道觀念,經過這幾年的宣傳已有所轉變,可要人們理解它,認可它,接受它還是很困難的。我們鎮上有兩個有錢人家的女兒自由戀愛結婚,那是因為她們都在城里師范畢業,可我作為平民還是第一個!我去嫁給一個當兵的,第一舅舅家反對是肯定的。另外,我盡管和馮家寨的兒子散了親,可我平時還是聽得到,他們對我的婚事是很關心的,還是想通過我婚事“賣”個高價。他們在考慮振興家業上,對我寄托著很大的希望。我可決不答應。傍晚我跟著李桂蓮來到她家,跟男方見面,時節正值二月初九,天比較冷。來到李家,見是滿滿一屋子人,除了劉靖縣管理員外,其它的人我都不認識。我的頭也不敢抬,低著頭坐炕沿上手指繞著甩到胸前的那根大辮子梢,繞來繞去。腦子里亂轟轟的,不知大家說了些什么,只知道這些人都是縣大隊的,其中身著灰布大衣的就是大個子黃—黃儒彪,邊上還有他的警衛員。警衛員名叫杜三娃,是我們天山渠的杜家人。最后大家問我有什么看法?我說不上來,很快天就黑下來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呼啦”滿屋子的人都站起身,說是回縣里了,就都走了。晚上我就和李桂蓮睡在一起,絮叨了一晚上,第二天我才回去。其實舅舅也已覺察到了,早晨我一進門,舅舅就劈頭罵上了:“你還有臉回來?喪門星!祖宗的臉都讓你葬完了,你還是給我滾吧-----”連平時寵愛著我的外婆也開始不住地罵。我受不了了,什么東西也沒拿,轉身走出家門,這時的我已經大了,能給自己作主了,我無所顧及的走出以家門。開始時,我是白天照常工作,晚上就到沒有男人的大嬸家住,吃飯到親戚家輪換著去。但這樣決非是長久之策,李桂蓮建議還是由她張羅,早些完婚。沒意見后,過了十幾天,舉辦婚禮的日子就到了。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是一九四七年陰歷的二月二十,這天正刮著大黃風。我住到了天山渠,一大清早,縣管理員二老張和一科員,騎著二匹馬,還帶著一匹大黑馬來接我了,他們帶來儒彪送我新做的一套黑制服和一件新大衣,讓我趕緊換上,我還穿上妹妹給我帶來的,原舅母早先就給我準備陪嫁的新鞋,我把辮子給剪了,用妹妹給我的半把梳子,攏了攏頭,把梳子往懷里一揣,就朝黑馬走去。也不知是馬高還是心亂,我怎么也跨不上馬。按當地的風俗,姑娘出嫁,雙腳不能落地,說落地之后會把娘家的財氣帶走,一般由舅舅或叔叔把姑娘抱上轎,到了婆家再抱下轎。當地稱為“卡轎”,一直沿續到至今。那天談不上“卡轎”,連馬都騎不上,近親的叔叔不來扶,來的政府人員又不好扶,圍觀的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我忍著最大的性子忍著,把馬牽到矮墻邊,踩著墻,跨上了馬,我放開韁繩,三匹馬一起向前跑去。一路上,我的心象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一起涌上心頭,我興奮,終于做了自己的主人;我害怕,嫁給的男人究竟好不好?性格如何。我今后的路是怎么回事,心里一點兒沒底。我就這么昏昏沌沌地想著,走著。不一會兒三十里路的雙會圩----縣政府所在地到了,政府大院早就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這里的氣氛完全不同天山渠,說的笑的歡樂四起。政府人員的家屬,鄰居們都來了。他們用放槍為喜慶的爆竹,兩聲槍響后,我從馬上跳下來,被眾人簇擁著進了屋。我杜家有個五奶奶,住在雙會圩,聞訊也趕來了,借機會她就成了我娘家的代表,她從里到外的照顧我,還學會用“大兄弟|”“同志們”的一個個和大家打招呼,并熱心與大家介紹:“秀華從小沒爹娘,是個苦命的孩子,大家可別鬧過頭,要照顧照顧。”院子擺了十桌的宴席,聽說幾個區長,書記都來了。七十多歲的婆婆也由侄子帶著也來迎媳婦,這時我的心里熱浪涌動,預感到今后有希望,有指靠了,激動得我怎么也咽不下飯,還硬是婆婆過來陪著我,吃了幾口。下午,杜世喜家長請我回門,第二天一早,我就和丈夫一起回到了天山渠。有老家長的面子,幾家近門的親戚都搶著請我們吃飯,我們在天山渠住了兩天。接著,我們又回到苗家坪,到舅舅家時,舅舅躲出門避而不見,外婆雖然手腿不停地忙著,招待我們,可背著儒彪,就叨叨絮絮地罵上了:“你可自由了,也不嫌丟人顯眼。”“看你找的這男人,又老又黑。”“當兵的有啥好的,也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你看他花牙子(土語指:額頭)這么高,要克老婆的”等等。這她的話我全然不放在心上。幾天的接觸,我已經看到丈夫的脾氣好、心底善、人緣好。我也完全理解外婆舅舅的想法,現在一時講不清,等事實來說話吧。苗家坪住了兩天,我們回到了縣政府,開始新的生活,吃飯是到縣政府食堂里打,空余的時間我就和縣秘書學寫字,那時原準備過兩天和高區長的媳婦,一起到子洲定小去讀書。就在我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時候,內戰爆發了,蔣介石掀起了反共高潮,胡宗南進犯陜北已迫在眉睫,在我和儒彪結婚的第九天頭上,他就接到調令到綏德軍分區獨立營任營長,部隊要開赴前線,縣里也緊急疏散家屬,三月九日縣政府派了一民夫,牽了一匹毛驢,把我送到丈夫家----黃家溝。到黃家溝有一百多里路,民夫牽著毛驢,我們一路疾行,淌過小河里川,只剩下輥十里路了,我們歇過腳后來到一個三岔路口,就聽到有人在喊:“哪里的家屬?”我知道,這時的鄉親們都看的出,象我們這樣的裝束,驢上坐個剪短發的婦女,多數是公家在疏散家屬。我抬頭一看,是一個娃娃,站在山腰,在大聲的喊。民夫高聲回答了一句:“是子洲的,到黃家溝去。”結果,娃娃一轉身,跑了。又一會兒,這娃娃帶著個老太太迎面走來,老太太一面招呼一面走到跟前,對著民夫說:“你可以牽驢回去了,送到這,就算你送到了。”還拍著手說:“啊呀,我一聽是黃家溝的家屬,我就知道是我們黃五的婆姨回來了,這不,我不是樂不顛顛的趕來。”聽了老太太的話,我趕緊下了驢,我知道這是我婆婆的娘家,雖然離黃家溝已經不遠了,但天色也很晚了,我被老太太留下,在她家吃了晚飯,拉了會家常,就歇息睡下了。(未完待續)
作者:黃天寧 回復:0 發表時間:2016-06-06 15: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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