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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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屋里一家人■祖堂屋我們上官仁莊的中心軸線是下堂屋、中堂屋、祖堂屋、后堂屋,前后四重,每兩重中間都有天井。祖堂屋在第三重,非常氣派,正面沒有墻,由多塊雕花的格子節(jié)門組成。堂前有一走廊,一邊一根大人才能合抱的木質廊柱,拔地而起,氣墊雄偉。廊柱下是一個浮雕的石礎,一尺多高,富麗堂皇。進到里面,仰望屋頂,沒有樓板,只見青磚到頂,粗大筆直的檁子下面還托有一根鐵尺方。正面墻上是一個神龕,供奉著祖宗牌位,亡者在上面都有一席之地,每人都有一個木制的靈牌。成年累月,不知上面放有多少個靈牌。這些靈牌在文化大革命時都燒了。神龕上吊了一只磬,每年臘月三十過大年吃年飯前,由長者敲響磬,各家家長就端著盛有豬頭和酒的托盤,帶著子孫,來到祖堂屋祭祖,跪拜之后才回家關上大門,一掛鞭炮之后吃年飯。■后堂屋堂屋一般都能穿堂而過,實際上是公共通道。但祖堂屋是不能穿堂而過的,祖堂屋連后門都沒有,只有前面一個門,不可能穿過祖堂屋進入最里面的后堂屋。所以后堂屋住的人只能繞過祖堂屋從旁邊彎過去。從莊前的水井里挑一擔水,要經過下堂屋、中堂屋,過兩個天井后進入東頭巷,再穿過碓(dui,音對)屋,走過一個橫堂屋,才到后堂屋。要是水桶有一點漏的話,七彎八拐挑到家后恐怕所剩無幾了。
作者:饒有武 回復:3 發(fā)表時間:2020-05-14 00:39:54
■邦啟叔 在后堂屋里住的是邦啟叔家,邦平叔家從橫堂屋里進。邦啟叔個子不高,很和藹,整天笑嘻嘻的,特別喜歡逗小孩玩。邦啟叔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曾在生產隊當過隊長。每年秋天谷場里都要打谷,就是把從田里割回來的籃鋪谷鋪到場里,用石滾輾壓打下谷粒來。這正是我們小孩好玩的地方,我們成群結隊在場里的稻草上逗打。有一次我不知為什么發(fā)犟睡在打谷場上,場上鋪滿了要打的稻谷,打場的人楚棖爹趕著牛拉的石滾圍著場轉,生怕壓著了我,大聲呼喊要我起來走開,我就是不起來。邦啟叔見我影響了大人的工作,就把我抱起來放到了場外。這可惹惱了我,我追著邦啟叔打。邦啟叔笑嘻嘻地左躲右閃,最后見甩不掉我,就往他家里跑。原來啟叔也象小孩一樣,遇到危難之事會往家里跑。我跟著啟叔七彎八拐一直追到了橫堂屋。啟叔的三兒子柏兒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光著身子,手里端著一碗稀飯,挺著一個大肚子站在橫堂屋里看熱鬧。柏兒大名有道,小時候長得非常漂亮可愛,又白又胖,特別是那大肚子很有特色,很惹人注目。他比我小一歲多。我見追不上啟叔,心想打不到老子就打兒子,對著柏兒的大肚皮一拳,打得柏兒哇哇直哭。第二天柏兒媽媽見到我后笑著問我:“你這個狗日的,柏兒沒惹你,你怎么打柏兒?”我自知理虧,答不出話來。■秀英嬸柏兒的媽媽秀英嬸娘慈眉善目,說話輕聲細語,很多時候眼睛半睜半閉,象是打坐在蓮花臺的觀世音菩薩。說秀英嬸象觀世音一點不假,雖說不能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卻宅心仁厚,心存善良。三年困難時期我已經上學了。雖說沒飯吃餓肚子,我卻嘴很刁。記得早上家里經常吃苦蕎糊糊,那苦糊糊含在我的嘴里總是咽不下去,只好空著肚子去上學。整天餓得兩眼發(fā)黑腿發(fā)軟。我媽媽雖說心里著急也沒有辦法,上哪兒去弄好吃的呢?當時人們見面后就說吃的,就象現在見面就說麻將一樣。我媽媽也一樣,向大家訴說著心中的無奈。一天媽媽見我家后窗上放著一個葫蘆瓢,里面裝著一些綠豆,就煮了讓我吃。喝過綠豆湯后我高興地上學去了。媽媽見我很有勁了,也高興了,免不了與人分享她的喜悅,并打聽是誰在我家后窗上放的綠豆。后來秀英嬸到我家來取葫蘆瓢,才知道是她放的。原來她聽到我媽媽說了我的情況后,就拿了一些綠豆送到我家,我家里沒人,她就放在了我家后窗上。那時誰家有余糧啊,哪一家都是吃了上餐愁下餐。真是一粒糧食一粒金啊!何況她家也是家大口闊,上有兩個老的,下有五個小的,老少八、九口,比我家的人口要多。
作者:饒有武 發(fā)表時間:2020-05-14 00:40:44
■天寶及兄弟小時候聽說啟叔和秀英嬸結婚后,一時沒能生育,就抱養(yǎng)了一個兒子,他就是天寶,大名有仁。聽說是從江北抱來的。當時我不知道江北在何處,只是覺得江北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天寶比我大七歲,但我倆卻很玩得來。有一次我和他湊錢買了一盒大公雞香煙,一角五分錢。誰出多少不記得了,肯定不是平均出的,因為錢沒有五厘的。買來后煙放在我身上,我倆在一起抽,一人一根,躲在屋后的草堆旁抽,抽了幾天也沒抽完。后來他說:你喜歡抽就多抽一點。意思是說我倆雖說是湊錢買的煙,但不必太講究公平。 大約是1970年,生產隊里的勞力外調,到永紅大隊維修南渠,我和天寶都去了。我們住在丁家一戶人家的樓上。上下樓要梯子,隊里派我和天寶回來搬梯。當然是步行了,那時是不坐車的,有車也沒錢坐。當初只有火車可坐,一天兩趟,不比現在,馬路上的班車隔幾分鐘就有一趟。頭天下午我們回家,住一個晚上,第二天搬著梯子往丁家去。一人搬著梯子,一人跟在后面走。路上我倆總是搶著搬,誰也不會讓誰多吃虧,真是親兄弟一樣。天寶有兄弟姊妹五人,老二松林,大名有義。老三柏林,大名有道。老四是艷珍,他們家的掌上明珠。老五有德。啟叔好人命不長,英年早逝。啟叔不知是得的什么病,在醫(yī)院里去世的,抬回來后停在屋后的樹林中,在一棵大松樹下入殮的。因為上人還在,所以啟叔的棺材沒有上漆,白棺材在夏日陽光照射下更是剌眼,不知有多少人流下了眼淚。我媽媽讓我去送了啟叔,一直送到上新塘旁邊的安葬地。啟叔去世時老五還不能走路,為啟叔辦喪事時老五放在我家里,我抱過老五。家里的頂梁柱倒了后,秀英嬸只得忍痛割愛,將老五過繼給羅莊的饒邦炎做兒子,大名有勝字世陽。■松林老二松林是上官仁莊的頭面人物,頭腦清醒,能說會道,是一個將才。小時候我就認為他是一個人物,與同齡人比起來總要高人一籌,應該是上官仁莊我們這一輩人中最有出息的一個。記得當年我們上小學時,學校有兩個女老師下村走訪,我們一伙小學生正在前場里玩,看見老師來了,都嚇得躲得遠遠的,偷偷地瞄著老師,連平時膽子最大的也不例外。場里只剩下幾個沒上學的小孩,老師向他們打聽要走訪的學生的住址,沒人聽得清說得明。柏兒也在場里,正躺在地上哭。這時松林整理了一下紅領巾,跑到場里,大方地向老師問好,并向兩個老師分別行了少先隊禮,然后抱起了柏兒,紅著臉兒和老師說著話,口齒清楚地回答老師的問題。我們都佩服不已,只有他才有這個膽兒!只有他才出得了臺面! 松林在七十年代被招工到供銷部門,在益陽供銷社當營業(yè)員,后來調到了行政部門,當上了青峰鄉(xiāng)的副鄉(xiāng)長,并且是一個預備黨員,正走著上坡路,步入人生的高峰期。聽說由于好一張牌,一次打牌被發(fā)現了,副鄉(xiāng)長撤了,預備黨員也取消了。現在年紀大了,仍然樂此不疲,與嫂子顧金瑩出雙入對,奮戰(zhàn)牌場,獐兒不說兔兒。憑他的能力和膽識,本來應該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有輝煌前途的,但終究未能修成正果,太可惜了!
作者:饒有武 發(fā)表時間:2020-05-14 00:42:29
■階爹松林的祖父和外祖母都去世后,他的外祖父來到上官仁莊,與祖母成了一家人,兩親家本來就是兒女共享,現在成了一家人順理成章。外祖父身材高大,體格魁偉,是一個木匠師傅,我們都叫他階爹,南港橋宋家人。他年青時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而且特別善于言談,說起他在外面的見聞來總是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生動有趣,引人入勝,全村人都愛聽他侃大山。他用竹片做了一個撓癢癢的東西,熱天總是拿在手里,特別是背上癢時撓起來很方便。后來我才知道這家什叫“不求人”。祖母也是一個非常明白的人,上官仁莊的往事她很清楚,也很善于言談,靈官廟兒有一塊山過去是我家的就是她告訴我的。松林身上有他們的遺傳基因,繼承了他們的優(yōu)點。時過境遷,上官仁莊早已面目全非了,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拆建,不到三十年的時間,住了幾百年的明清時代的建筑已經蕩然無存,被新做的磚混結構的樓房代替,一家一棟。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分田到戶后,生產隊的倉庫沒有用了,有道就買下來了,他在原倉庫的地基上率先建了一棟兩層的樓房,現又裝修一新。有仁的兩層小洋房在上官仁莊也是首屈一指。現在后堂屋當然也沒有了。有義也在鎮(zhèn)里買了新房,后來又在國庫后做了一幢漂亮的小洋樓。后堂屋里的幾兄弟都有自己新的家,再也不用走那七彎八拐的路了。愿后堂屋出來的子孫們一片坦途,順風萬里!上官人莊饒有武撰
作者:饒有武 發(fā)表時間:2020-05-14 00:4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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